第二十五章 心系之人
“侯爷？”一声轻唤将信幸已经神游了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世界。 看着眼前少女稍稍皱紧了眉头，信幸匆忙双手扶住酒碟的两边，举到嘴前喝了下去。一阵热辣的感觉顺着喉头流下，毫无防备的信幸只觉得一阵难受。 对面的少女看到信幸将酒喝下，便也用两手端起酒碟，将碟中的喜酒喝了下去。 “恭喜武田大膳大夫殿下！”也不知道是左右侧那一边的帷幔中先响起了一声庆贺之声，很快室内便是一片欢呼庆贺之声。 信幸看着少女被她身侧陪嫁而来的侍女扶起，又慢慢的踩着碎步走过自己身侧。之后他心中便一直只有少女那精致的容颜，忘记了自己到底和家臣们喝了多少酒，也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了二之丸天守自己的卧室门前。 信幸机械的推开门，走进室内转过身，又把门关上。 “侯爷。” 室中点着两盏油灯，信幸却看不清那个坐在角落中的阴影中的少女的脸。 这是信幸第二次听到她的声音，黑暗中那个已经换上了白色便服端坐着的少女拥有不可思议的平静声音。 “若狭乃偏僻之地，真是委屈了惠姬殿下了。”虽然信幸几百年后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的新手，然而面对这个清丽的少女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侯爷叫我阿惠就好。”少女微微低头，信幸借着微弱的光芒看到她脸上已经不再是惨白的颜色，大概是妆容已经卸下。 信幸盘腿坐在卧榻边，从这个角度刚好能够勉强看清少女的脸庞，卸掉了那可怕的妆容之后，眼前的少女更显秀美：“阿惠嘛？你进城之时大概也发现了，这后濑山城破破烂烂，本丸更是被火烧过尚未修复。如此之地真是委屈你了。” “侯爷，这些年我一直随家父四处奔走，能有安身之所，便是幸福，何敢强求？” “幸福？这一场婚姻，却不过只是一场策谋而已啊。”信幸发现自己入室之后，少女既无羞涩之意，也无欢喜之意，只是平平静静，就连表情也没有变化过。 “是的。” 依然是平静的声音，少女毫不为信幸直白的话语所动。 “倘若这就是宿命的话，要不要接受这宿命，都只取决于我的一念之间。” “宿命吗？”信幸试图从少女脸上找到一点点表情的变化，但是他却失败了。 “是的，因此我并不担心。”仿佛是注意到了信幸的视线，少女抬起头直视着信幸的脸，双眸中映着油灯发出的光芒。 “是吗？你真是个坚强的女子。换做是我，也许无法做到你这样。”信幸由衷的感叹起来，这个少女能够如此坦然的接受命运的安排，某种意义上说实在是一个坚强的人。 就在听到这句称赞之后，信幸看到少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仅仅是一个微笑便让他心旷神怡：“然而这也要看我的心意如何。” “心意？” “是的，我认为侯爷可以给我幸福，所以并不担心。” 少女的浅笑让本来没有喝醉的信幸感到有些醉了：“你已经知道这一场婚姻只是策谋，为什么还是认为我可以给你幸福？” “我虽未曾来过若狭，却也听过侯爷的事情，知道侯爷将若狭变成了非常好的地方。能够从京中那战乱荒芜之地来到侯爷这里，便是我的幸福。” 信幸想要靠这个已经变成了自己正室的少女近些，他倾着身子向少女的方向挪动了一下：“这若狭绝非是一片平安的土地，也许再过不久便会有征战发生，你知道吗？” 好像是明白了信幸想要做什么，少女的脸颊微微发红，却毫不犹豫的从角落中挪动膝盖向前，跪坐在信幸的面前：“身为武家之女，我有这个觉悟。” 信幸第一次如此近的仔细观察惠姬，眼前的少女虽不能用仙女形容，但是五官精致、清秀可人，笑起来更是让信幸觉得无法抵抗。 “我虽然并不喜欢征战，但是即便心里不情愿，总有一天也一定会变成一个不停征战的人的。若是不这样，大概便无法在这乱世中存活吧？到那个时候，你还会觉得幸福吗？”如果让家臣们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喜欢偷懒而且胸无大志的家伙就糟了。信幸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一边却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讲给了少女听，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酒精的作用。 “到那个时候，请侯爷心无旁骛的倾注于征战就好，不必担心我。”少女收起了笑容，换上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信幸清楚的看到了她眼中流露出的决意。 看到少女如此，信幸反而笑了出来：“我还没有出阵，暂时就不要做出这副表情来啦。” “那是侯爷心中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就像我心中也有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一样。我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不幸福。” “哦？你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信幸没想到这个女孩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忍不住出言询问。 没想到刚刚一问完，少女一张脸立刻变得通红，还没等信幸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就直接向前倒进了信幸的怀中。信幸只觉得一阵淡淡的香气冲入鼻中，一双冰冷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前微微颤抖。 “我也有我的战场，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为侯爷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信幸哑然失笑，少女带着颤音说出来的这番话一定是陪嫁来的侍女教给她的，哪有一边发抖一边说出这种豪言壮志的？在这个天气炎热的季节，少女的身体居然还是一片冰冷，信幸不由得伸出双臂抱住了惠姬。 “你知道吗？在我的初阵之时，便已被人逼入绝路。既然已经无路可走，我便做了一件疯狂的事情，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个几乎不可能赢的赌局。那个时候我告诉家臣，我可能无法活着回去了——虽然我活下来了，但那是个奇迹，是一件绝对不可能再第二次发生的事情。”信幸感到惠姬贴在自己胸前的双手渐渐不再颤抖，他抬起头，轻轻叹气，“我大概算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所以那时候我觉得我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会为我悲伤，没有人会为我哭泣，大概就连我的父母也不会——我有时候在想，我现在继续活着是为了什么呢？我已经离开了爱我的人，关心我的人，我的生死还会有谁在意？也许我那时候死了，反而可能是一种解脱。” “侯爷，请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信幸没有理会怀中惠姬的抗议，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心中压抑了很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也许以后也会再有这种时候吧？会让我觉得无法再活着回来。到了那个时候，我还能不能够活下来呢？又有谁会在意我的死活呢？” “侯爷。”少女挣扎着从信幸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刚刚脸上的红潮已经褪去，“惠永远在这里等着侯爷回来，所以无论发生什么，请侯爷一定要活着回来。” 一个才刚刚见面不到半天的少女，居然对自己说：我要成为那个让你心想着必须得活着回来的心系之人——信幸在心中升起一阵暖流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叹，这大概就是这乱世之中女子的无奈命运吧？ 看着眼前一脸正经的少女，信幸突然觉得她的眼中好像已经一片湿润。他重新伸出手把少女一把拉进自己怀中，少女的身体还是那么冰凉，但是却让信幸心里暖暖的。 “是不是要把策略婚姻的对象，当做是自己的宿命之人来接受，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你是这样说的吧？” “是的。”少女重新又把双手贴上了信幸的胸膛。 “本来我是很讨厌策略婚姻这件事情的。但是现在，我好像渐渐能够明白你所说的意思了。” “侯爷。我觉得能够来到侯爷这里，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信幸静静的抱着怀中的少女，看着油灯闪烁的火苗，他觉得时间好像已经停止在了这一刻。 当少女从信幸怀中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信幸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吻住了少女的嘴唇——有种淡淡的甜酸味，就像梅子。 也许是因为前半夜一直没睡的原因，当信幸从深沉的睡梦中醒来之时，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分。看着身边的少女还甜甜的沉睡着，信幸不由得又想到她因为紧张和羞涩而不停颤抖的细腻身体，和她在怀中低声求饶的声音。 “殿下，昨夜可还好？这位惠姬夫人可是难得的美女啊，殿下真是幸福啊。” “中午才起床，能不好么？殿下一定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信幸才走出走廊，就看着白井长信和内藤胜行两个人脸上堆满****笑容的走了过来。 “殿下，请您也适当保重身体啊。您看您现在脸色真是差得很啊。” “是啊是啊。殿下，属下知道町里的药屋最近进了一批老参，不然属下给您弄几根来，让您补补？” “老参根本不管用，殿下，不如您批属下几天假，属下去堺町帮您搞些南蛮药来，听说那东西最管用！” “就是就是，照属下看，陪嫁的那个侍女长得也水嫩嫩的……” “长信，胜行。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们两个做。”信幸适时的制止了这两个没正型的家伙。 “是！是去弄老山参么殿下？” “是！是去买南蛮药么殿下？”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大声回答。 “前两天今堀老板告诉我，因为领内农民都忙着准备秋收，所以扩建港口一事还没有征集到足够的民夫。我看你们两个精神不错，就去帮把手吧。去做一个月工再回来，至于这段时间的薪俸吗，就不发了。”信幸扭头扬长而去。 “殿下！” 身后传来两声哀嚎。 ps.有读者大大嫌弃旧梦觉得旧梦的更新速度太慢……旧梦已经尽力在码字了……十分抱歉！那么旧梦其实一直是坚持三千字以上一章这样的更新的……如果每章只有两千出头的话也许可以尝试一天两更？不知道读者大大们更希望看到哪种更新方式呢？（啊对，如果有读者大大针对旧梦书中的种种不足和问题想提出意见的也欢迎在书评区留言~） 再次九十度鞠躬感谢各位读者大大。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