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晓奇归来赴长安
深秋夜里，西京长安被安禄山攻占之后极为普通一夜，城外山林中，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有的只是无尽的黑和暗。 然而黑暗阻断不了的是永不停歇的声息，激烈的雨水敲打坠落声中，还隐着一道声音在奔跑，在对生命无声的控诉。 那，是叶晓奇。 虽然看不出他的面容，但是在黑夜之中也能够听出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奔跑，笔直的来，笔直的去。没使出任何道法辅助，没有任何顾忌，只有对周遭一切都不再有所顾忌，叶晓奇只是跑着。 扑面而来的冰冷大雨无情地淋湿了他的衣衫，尖锐的荆棘划破他的衣襟，腥红的鲜血漫出了他的衣裳，但是那人依旧在雨中奔跑，没有任何阻挡。 叶晓奇跑出那座屋子以后，心中压抑，难以自已。于是就索性就在漆黑的夜里，肆意而本能地跑着，舍弃了所有能够使出的道法，甚至这一次都没有祭起陪着他无数个日夜的清霜仙剑。孤独的夜中，孤独的声息在一片雨水之中更加清晰而喧哗。 然而除了他自己，也没人能够知晓此时的叶晓奇，不仅将所有防护的道法舍弃，还加强了对伤痛的感知，任凭伤痛在身上蔓延，在心间蔓延。 吭也不吭一声，叶晓奇只是在荒凉的山中尽情地奔跑，尽情地思索只属于自己的世界，只属于自己思想的世界。 “什么是家人？什么是亲人？”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如同他讲的那样，什么身不由己，都是笑话！只是他自己无能和不愿的托辞！我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吗？” “真的不是吗？我又能怎么样？这般活着又能够怎么样？” “我为什么活着？！” “为什么！” “活着！” “啊！” 漫天的黑夜之中突然响起叶晓奇撕心裂肺般的嘶鸣，几如猛兽。林间被雨水欺打的百鸟走兽，从躲避处惊起而纷纷飞走，呼啦啦又是一片震动。 也许是这句惊喊震动了上苍，夜还是当初的黑，倾盆大雨却骤然停歇。 叶晓奇泪如雨下，心中悲凉的凄寒甚至超过了身上的痛楚，茫然若失地站在林中，一动不动，几如塑像任凭密林之上所有树梢残留的雨水冲刷。 叶晓奇呆立着，内心纠结着，思索着。 周遭的秋雨停了，风没有歇，带着浊骨的寒意将一切浸泡在凌冽之中。 “寒风催人残，冷秋撵物衰。”林默放开了林采雪以后，静静地站着，眺望着黑夜，慢慢吟道。 “你听？林默！雨停了！”林采雪侧耳倾听，刚才依稀传来的那声惊呼也把她吓了一跳，但是仔细听闻，只听到骤然停歇的大雨急促敢，和林默两句略带伤感的诗句。 “是啊！雨停了。现在什么时刻？”林默对着林采雪问道，全然不顾刚才的诗句是否被她听到。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林采雪也不说，只是答道，虽然此时的她其实并不想理会林默。 “叶晓奇应该快要想清楚了罢，应该要回来了！”林默又转过身来，继续凝视着黑暗的夜，悄然自语道。 “什么？你说什么？”林采雪其实已经听清，只是想让林默再重复一遍。 “噢，没什么，我没说什么。我们还是等等吧。哦，对了，林姑娘，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不知能否问一下？”林默转过身来，对着林采雪恭敬地问道。 “什么？你说！”林采雪无意间又往后退了一步。 “刚才叶晓奇质疑我的一开始，你是不是对我产生了杀意？觉得我不是当初的我。”林默紧紧盯着林采雪，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呵呵……不错！是的！”林采雪迎着他的目光，同样一字一句地说道。 “啊，呵呵。没事，你只是把我当成了林落尘了吧，以为我是他装扮的？”林默似乎怕了林采雪目光，同样地低头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的，不错，你这一次给我的感觉与你当年给我的感觉，差别太大了。虽然一开始我并没有发觉，但是我们相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越明显。这个其实我一直想问问，希望你能够说一说。”林采雪也缓和下来，几乎以商量的口气问道。 “其实真的没什么，我的变化，只是因为随着……唉，其实这只是天生的，我能够把这成为天赋吗？因为我的血中流淌的就是这样能力！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原因，那肯定是我的修为功力提升增强引发了这一切！”林默见林采雪如此细问，知道不好说什么，就依着心中所想说道。 “天赋？那样说的话，你的胞弟是否也会有这般能力？”林采雪继续追问道。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不过至于林落尘是否真的是我的胞弟，我可没有把握。当初见他也只是很有亲切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感觉。不过我的这个天赋一定更多与后天努力相关，才能够炼得心平气和、宠辱不惊。其实我想如果你再修炼一年半载绝对也能够感受到。也许这些与天赋没有任何关系，只与后天努力有关，只与自身功力修为有关。但到底是怎么样，我真的无法知晓。”林默突然又说了很多，让林采雪也有些诧异。 林采雪听后，沉默许久，几乎就在林默准备转身冲入黑夜的时候，她才又说话。 “林默，我只问你一件事，什么天赋，性格变换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是想问你，你真的对家人那么不看好吗？真的无所谓亲人吗？真的像你对叶晓奇说得那样，那样冷血吗？”林采雪连问了几句道。 林默苦涩的一笑，并没有回答，只颓然地坐下，望着漆黑的夜，也是一动不动。 良久，林默睁开双眼，对着关切而稍稍戒备的林采雪说道：“其实有的时候真的身不由己，也许我有机会去弄清楚到底我来自哪里，我是否还有亲戚在世。但如果一切真的存在，我又能如何？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回不去了，我将好生修炼，当我的师父无名道长飞升以后，承担蓬莱的复兴，我将为了门派奉献一切，至死方休。因为我是蓬莱的人，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 林采雪听完也不再说话，陷入了深思之中。 时光飞逝，黎明前的黑夜有了曙光，看着是要天明，几只归鸟离巢而去，留下几声啼叫回荡在长安之外的山林。 “他回来了。”林默对着林采雪说道，稍稍整整面容，看看又是意气风华。 “他回来了？晓奇？”林采雪并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也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同，有些狐疑地问道。经过刚才的林默一袭话语，林采雪对于他又有了更深的见解，然而又无法说清。 “不错，他啊回来了。我没有看错他，希望他已经看清，能够迈过心里的那道坎。”林默说道，已经恢复了往日间蓬莱掌门大弟子的模样。 “那他是怎么能够恢复的？”林采雪还是有些不解，但是不好问到底林默怎么能够感受到叶晓奇的，因为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秘传之法俩相互联系。 林默果然没有回到她，只是笑着对着即将天明的星空，一副得道模样，完全没有昨夜的颓然和无力。 “轰！”的一声，叶晓奇从天而降，又转了个弯，落在了林默和林采雪面前。 “对不起，师兄！我回来晚了，请责罚！”叶晓奇恭敬地答道。 “无妨，只要没有误了这次大事即可！”林默点头道，上前扶起了叶晓奇。 林采雪在一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叶晓奇和林默着一对师兄弟，心中全是疑问，自然多是一些此刻没法问出的难解之题。 “好！我们走吧！此刻进入长安，前往安禄山大营刚刚好。走！我们现在就去吧。”林默眼中满是自信，大声说道。 “诺！”叶晓奇应声答道。 叶晓奇的答话让林采雪和林默均是颇为惊讶，不过林默只是稍稍瞟了他一眼，御剑而往长安而去。 林采雪则是走到叶晓奇身边，也不相问，只是流露出nongnong的关怀之意。 “走吧！林姑娘！有些东西过去就过去了。”叶晓奇突然回头对着林采雪说道，然后便是一飞冲天，紧紧随着林默而去。 林采雪看到叶晓奇坠落的地面上两大滩湿湿水印，才想起叶晓奇已经在野外被很冷秋雨冲洗了一夜，而且他身上也满是伤痕。林采雪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也没法说什么，就追着他们二人前去。 晨间的黎明褪去，天亮以前的黑暗弥漫，叶晓奇、林默和林采雪三人悄悄潜入了长安城中。或许是因为前一夜的秋雨，三人几乎没什么波折就进了长安城中，来到了华清池所在的街巷口。 “安禄山就在那里住着吗？”一路上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叶晓奇问道，眼神之间皆是痛恶，冷冷杀气四处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