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端午（二）
见着他俩，程小青有些开心，就像找到了组织似的，虽然齐衍这家伙总是拽着鼻子朝天一副**样，但好赖有说话的人了。等凑近了，她才发现齐衍抿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便问他怎么了。 齐衍摇扇子的手快了些，生风忽忽响，脚下逗着拉拉玩，嘴里却闷闷哼着：“没什么…” 程小青绕过他看小墨子，眼神示意他来说。小墨子也有些低落：“家里头没接我们回去，少爷第一次在外头过端午…” 原来如此！俩家伙委屈了呢。看他们没精打采的样子，程小青母性大发，安慰道：“没事儿的！俗话说，父子没有隔夜仇，你爹肯定会想通的。” 齐衍小嘴扯了一下，又抿上了。小墨子哭丧着脸：“不是我们老爷，是老太爷把少爷送到这儿来的！” “额…”程小青摸摸头，老头子不是都应该很疼孙子的么？想了想又道：“一样的一样的！爷孙俩更没隔夜仇了！”瞅了瞅他俩的衰样，程小青好奇问道：“我说…齐府家大业大的，干什么把你送这儿来？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啦？” 要是搁以前她肯定不敢这么凑近乎，这种可能关乎人家隐私的问题她更是要三噤其口，但这么久相处下来，这对主仆的个性她自忖有些了解，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没坏心思，也很单纯。 小墨子扭头看看齐衍，见他没反应，就开口说起来：“事情是这样的。正月里头在家里待得无聊，趁着街上热闹，少爷带上我出去看杂耍。那杂耍班子里头有一个高顶耍瓷碗的姑娘，表演很是灵巧，大伙儿都欣赏得很，少爷看着也欢喜，完了之后就打赏了一两银子，叫她过来说两句话。” 三人一边行一边讲，程小青认真听着，此刻插上一句：“那姑娘是不是贼漂亮？” 小墨子被打断，偏着头回想了一会儿，讷讷回答：“额…真说漂亮也算不上，长得还能上眼！” “哦~~”程小青拉长声调，摆出一副“我懂了”的样子，贼兮兮道：“嘿嘿…你家少爷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小小年纪就…” 小墨子这才知道她问这话的用意，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才不是呢…”满怀担忧看看齐衍，更加着急起来：“那姑娘还是个奶娃娃呢，少爷怎么可能看上她！” 你们也才奶娃娃！程小青心里头这么想着，嘴里却说：“继续！” “可是左等那姑娘不来，右等那姑娘不来，我急了去找班主，却原来是一个公子打赏得更多，先被叫去讲话了！我自然不肯了，又赏了二两银子，叫小姑娘先到这边来；哪里晓得，那家伙似和我们拼上了似的，我加二两他就加三两，直到后来加到十五两，他才现身出来说看你们这么可怜，叫那丫头去跟你们少爷说话吧！ 我们少爷哪能受这委屈？那姑娘也懒得见了，跟着那厮去死胡同里头…讲道理，结果一言不合打了一架。那小子个不大，打架倒是挺行，我们三个都挂了彩。后来才晓得那人竟是宣亲王府的小世子，这回跟着王爷上京面完圣回来，恰好歇在临杞，结果就…” 程小青忍不住想骂这两个没脑的，做事从来不经过思虑，真不知道他们家怎么养的，她哼道：“去死胡同里头讲道理？我像是傻的么，这种话也信？”扭头去看齐衍，又骂道：“活该！要我是你爷爷，先把你来打个半死再说！” 齐衍不服撅嘴，程小青又转头教训起小墨子来：“还有你！叫你陪着齐衍，是叫你纵容他胡闹的么？”她其实很想说，他们怎么没把你卖出去，要不然也会贬下去不放在齐衍身边吧… 小墨子其实能明白程小青这番话的用心，他当下人的自然知道自己生死只在主子的一念间一句话，但他没办法两头讨好啊。 程小青看齐衍不甚服气的样子，又苦口婆心劝：“你都这么大了，应该要懂事些！”转眼思索了一下，她又问：“你比我大，难道要我看你的笑话？” 这话齐衍可听不得，他粗着嗓子：“你少装成熟！我…我才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 其实事发之后他早有后悔之心，也想着要改变，被发配到这儿的这些日子，他想了不少，多多少少也能明白爷爷的苦心。但自尊容不得他向谁承认，这次能说出口，他决心把这当做一句承诺去遵守。 小墨子在一边都要热泪盈眶了，回头把这话跟老管家一说，他们回去就指日可待了。 程小青满意地点头：“记住这话啊！”又低头看狗，说道：“拉拉也听到了！你若是食言而肥呢，拉拉也会看不起你的！”齐衍被一句话噎住，以后自己要是再胡来，都要给畜生瞧不起了。 说话间来到了一处岔口，中间路子上走来两人，见到他们快步地跑了过来。定睛一看，赫然是程小青两位好友——吴玉思和程小晴。 她俩一阵小跑，直到停在他们面前了才侧头微喘起来。今日她二人都穿了一身新衣裳，一个粉红一个湖水蓝，别有小女孩的天真可爱气。 端午，代表半年要过去了，多数人都要做身新衣来穿，她二人一身新也正常。 齐衍主仆两个自上次的事情之后，看吴玉思便有些不对味，虽然尽量不显露，但此刻撇过去的眼神还是带了厌恶。又瞄了瞄另一个姑娘，见是个陌生的，长得小眼胖脸的也不漂亮，主仆二人纷纷转开了眼。 程小青见着她俩倒是有些惊喜，上前一左一右拉起她们手，呼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这里了？” 她俩也笑开了，程小晴上前亲热说：“还不是来找你的？”朝后看了看齐衍二人，更显热络得拍着程小青：“你这个死丫头，咱们这么久好姐妹，你每天走东窜西的闲荡，都不来看看我，死没良心！我在家都想死你们了…”之后才像刚看见齐衍小墨子似的，羞怯问道：“这两位是…” 齐衍小墨子对这样的问题根本不想理会，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看地都不说话。程小青只好介绍起来：“这是我们同窗，今年刚来的，姓齐。另外一位叫他小墨子就好了。” 程小晴扭捏施礼：“齐少爷…”旁边吴玉思想起上次她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压根不曾见礼，脸上有些发白，也跟着上前唤了一声。 程小青见她俩不伦不类地行礼，齐衍又爱理不理的样子，赶紧上去打圆场：“大家都是同窗嘛！不必这么见外，齐衍也是个很随和的人。” 齐衍不咸不淡搭腔：“是啊，大家随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