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算计
阳光透过花叶照在脸上，黛玉只觉得面上灼热，不明的反应让她难耐的小声**，身上似乎是有千万只蚂蚁噬咬，腿间发麻，不自觉就磨蹭起来。杯水入江，远水不解近火。 意乱情迷间，花阴后梭梭作响，黛玉心下一惊，抬起潮红的脸，刚欲说话，见来人背着眼光，视线渐渐模糊起来，透过阴影看过去，却见他修长的食指弯起，抵住唇瓣，示意她不要出声。 来人正是宝玉，他早在薛蟠溜走以后，悄悄跟在黛玉两人身后，眼下黛玉的小模样，一眼便知方才宝钗给黛玉下的是什么药。 宝玉伸手触上黛玉的腰，轻而易举便将人给搂了起来。黛玉被宝玉搂在怀里，本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竟不自觉趴在对方胸膛上磨蹭起来，闻着宝玉身上特有的味道，一时间脸色更红，像只成熟的番茄。 宝玉低头，见黛玉耳根通红，却是瞪着一双眸子，隐隐有着倔强之色，不由摸了摸扎在他怀中的小脑袋，轻声细语地说道：“乖，别动。” 抱着人，躲在花阴后，摸出一枚药丸，塞进黛玉口中，待黛玉吞下药丸后，便将人放下。药丸入口即化，药效也很快，刚过三声，黛玉就觉得通体清凉。 “躲在这里做什么？”黛玉小声问。 “看戏。”这会儿宝玉说话，又恢复了不冷不淡的状态。 黛玉侧头见宝玉似笑非笑的模样，睫毛浓长得过分，比之女子还有过之，根本不像男子，黑眸沉静的像是一汪湖水，精雕细琢，叫她无法言语，黛玉不再说话，和宝玉蹲在花丛后面，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臃肿的身影过来。 “咦？怎么没人。”来人是薛蟠，薛蟠本来是和宝钗计划好，今日占了黛玉的便宜，毁她名声，污她清白，最后弄得人尽皆知，自己自然能娶了林黛玉，两人约好在这里“办事”，哪知现在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薛蟠左右看看，心里琢磨着自己妹子可能第一次看这种见不得人的事，难免胆小，不免有些恨恼。 “他奶奶的，宝钗那个死丫头办事这么不靠谱，还不把林黛玉那**带过来！”薛蟠碎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而黛玉此时躲在后面，正好将薛蟠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再联想到先前自己是在喝了宝钗递过来的茶，才感到不适，心下渐渐明白过来：这是挖好了陷阱，要让自己往里跳呢！ 宝玉见黛玉面上愈发清冷，知道聪颖的她已然知晓真相，黛玉刚动了一下，宝玉便将人拉住，示意她稍安勿躁。 薛蟠走后，又来个一个人，确切来说应该是两个人，晴雯和被晴雯扛着的宝钗。晴雯虽然看起来个子小小的，力气却不小，单肩扛着宝钗，笑容晏晏，别说吃力，连一滴汗都没流。 “嘿咻！”晴雯将宝钗放倒在石头上，摆了摆手，大步径直朝宝玉和黛玉这边走来。 将花丛扒开，晴雯看见宝玉和黛玉，一点都不惊讶，对着宝玉一笑，露出一口的白牙：“爷，搞定了。” 先前宝玉临走前就跟晴雯吩咐，让她去弄宝钗过来，晴雯没一会儿功夫便找到在一旁自鸣得意的宝钗，轻而易举地从背后偷袭，把宝钗这只傻鸟弄得昏死得不能再死，晴雯对于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宝钗，满腹牢sao，若不是先前宝玉有提前吩咐，她老早拽着宝钗的头发一路给拖过来了。 阳光正对黛玉，黛玉半眯着眼微微抬起眼睫看宝玉：“你事先都知道了？” 宝玉笑而不答。 黛玉突然就有点气馁，起身往晕过去的宝钗走去。 晴雯在后面着急：“姑娘，这不是明摆着宝姑娘要害你吗，你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啊！！你若这次放了她，还不知道她下次要如何害你。” “我知道。”黛玉冷声回答，黛玉眼中含着温润的水滴，可晴雯不知道的是，黛玉眼底却是尘封着寒冰，黛玉回过头对宝玉道：“你且转过身去。” 宝玉挑高了眉，半晌没有说话，最后仍是转过身子。一旁晴雯看自家爷这般听话，急得直跺脚，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声：真是该听话的时候不听话，不该听话的时候倒是听话的很！ 黛玉走到宝钗跟前，脱下自己的外衣，走过去，欲要翻动宝钗，奈何有些吃力，叫过一边的晴雯道：“晴雯，你过来帮我一把。” 晴雯一愣，待看清黛玉在干什么，心下一喜，连忙过去帮忙，两人将宝钗的衣服脱下，黛玉再命晴雯把自己的衣服给宝钗换上，如此这般，远看着倒与自己的身影想象。 黛玉眸子里透着幽光，竟是笑了出来，在晴雯看来，是不怀好意的邪肆一笑。接下来，晴雯愣怔着看黛玉居然又将宝钗翻了个身，只露了个背影，将宝钗的头发打乱，用长发将整张脸遮了起来，后来仍是不放心，又翻出宝钗的帕子，将宝钗的整张脸给盖了起来。 干完这些后，黛玉遂将宝钗的衣服套上，对宝玉道：“好了，现在可以转过来了。” 宝玉一转身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愣了愣，似是万万没想到黛玉回这般做，诧异的时间不到一秒，他笑得不可自己，瞳孔不经意一缩，走上前去，将宝钗身上的衣服撩开，露出内里。 “这才叫万无一失。”宝玉说完转身，看了黛玉一眼问：“可带了备换的衣服？” 黛玉出门前为以防万一命怜水多置备了一套与身上差不多款式的红衣。宝玉见黛玉点头，道：“先找个地方将衣服换好，等会我们再过来。” 于此同时，正在后园入口处等着的莺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忙向宴席接待处跑去。 庭院中，宁妃正陪着史老太君说话，一旁贾母看着刚被史老太君嘲讽一番的贾炬，见自己儿子心里不好受却还要摆出一副好脸色来，不禁觉得好笑。东临郡王爷老早就和探春、惜春聊了起来，此时北静王妃迎春也是刻意上来打算套套近乎，水云不见黛玉正要问，就见一个丫头慌慌忙忙跑了过来。 莺儿慌忙的，特意跑到庭院中间，待引了众人的注意，便放开嗓子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宁妃皱眉，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丫头，好生无礼。史老太君作为主人，府上出了事，礼应尽早处理，道：“大呼小叫的，平白惊了郡王爷和贵妃娘娘，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莺儿心知，自家姑娘吩咐了事情要闹得越大越好，见贵妃娘娘也在，赶忙跪下道：“贵妃娘娘，奴婢知罪，方才林大人说不舒服，站都站不住了，请您快请了大夫去看看你吧！” “林大人？可是林黛玉小林大人？”宁妃这话虽是问的莺儿，却是看向了不远处的水云。 “是，是林黛玉林大人。”莺儿道。 一听是黛玉不舒服，水云立即开口让宁妃干净派人请太医过来瞧瞧，林立和贾母也都急了起来。宁妃一边吩咐身边的宫女去请了太医来，一边对地上的莺儿道：“你先起来，先带我们去看看小林大人。” 莺儿带着众人往后园深处去，眼见花阴那边有人影晃动，连忙加快脚步，领着众人往那里去：“娘娘，就是前面那块花阴了。” 众人往那里去，隐隐听着有男人的笑声，宁妃道：“怎么回事？” 旁边跟着一起来的一个刘大人的夫人道：“今天来的可有不少男宾，不会是撞上了吧？” 刘夫人此话一说，就有些不知名的意味，林立心下一紧，唯恐自己妹子吃了亏，也顾不上宁妃，飞快往前面奔去。不少跟过来的女眷，见此，皆是暗地里一乐，本着看热闹的心态，都是加快了脚步。 要知道，这可是东临郡王的生日宴会啊，在这里闹出了什么事，这前段时间加官进爵，平白升官的林黛玉林大人，可是更加出名了，说不准将来就得随便嫁个阿猫阿狗的，又有谁能保证这林大人撞上的不会是个下贱的小厮呢？ 林立第一个赶到花阴下，可见到的场景，却是让他气得浑身发抖，一个箭步上去，一拳就将薛蟠轰到在底。 “你个畜生！！” 林立气得大骂，雨点一样的拳头就这样砸了下去，后面赶过来的妇人一看，心里乐了。这地上躺着的小姐不知死活，蓬头垢面的，衣服落了一地，只余下一件肚兜和裘裤，再转眼，那个被林将军打得嗷嗷叫唤的男子，衣衫不整，还能说明什么。 身体不舒服的林大人被人占了便宜。 “啪！”贾母狠狠地扇了莺儿一把巴掌，怒道：“该死的东西！怎么能把姑娘一个人扔在这里！” 一旁的薛姨妈，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林立殴打，连忙跑过去，想要拉开林立，却被林立一甩手，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 待贾母看清地上的男子，不由气得跺了跺手上的桃木拐杖，对薛姨妈冷哼一声：“你教出的好儿子啊！！” 薛姨妈一惊，说不出话来。水云早就想上前看看黛玉到底有没有怎么样，却是一旁宁妃死命拉着，生怕水云多看地上的女子一眼，若是被寻常男子看了搂在外面白嫩的膀子，可是要负责的。 水云这头急得冒火，却碍着母妃的面子。另一边，男人们早就自家夫人逼得远远的，妇人们冷眼瞧热闹，一便议论着，史老太君叹了口气，劝着林立：“林大将军啊，这眼下已成事实了，怕是只能委屈小林大人嫁给薛大少爷了啊……” 王夫人见自己meimei拦不住林立，开口道：“是啊，林将军，你快住手啊，说不定薛蟠以后可得是你的妹婿了，若除了什么事，将来黛玉可是要守寡的！” 薛姨妈忙不迭道：“是啊，是啊，林将军，有话好商量，好商量。” 林立听了这些妇人的话，知道木已成舟，可他知道薛蟠是什么样的人，一想到自家水灵的妹子就这么栽在这样的男人手里，一时心中发苦，又是狠狠一拳。 薛蟠这边挨着打，虽然疼，心里却是暗暗得意，左右以后有个美艳的当官老婆，还有个当将军的大舅子，他不过挨顿打，左右算算，他可是赚了的。 水云听着这些女人的闲言闲语，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猛的甩开宁妃，宁妃往后退了两步，被身边宫女扶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水云竟是略过众人往地上躺着的人去。 熙凤一直冷眼瞧着，周围却是每一个人顾忌地上的孩子，心中鄙夷，挺着肚子，也走上前去。 贾母冷眼扫了一圈，地上薛蟠直叫唤，不免眉心都抽着疼，一拐杖对着薛蟠扫过去：“孽障！滚一边去！”对着薛姨妈怒斥道：“还不过去看看玉儿怎么样了！” 薛姨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爬起来，去瞧昏死过去的女孩子。 水云的手直打颤，一想到黛玉经历了那些不堪的事情，眼中立即染上悲凉，想起每日朝堂上得以见她，高贵清幽，俯仰之间，宛若高立枝头的白玉兰，那双眸子从来都是那么倔强淡然，从来不曾沾染过任何东西，如今却是被这等肮脏的东西生生污去。水云一瞬间窒息，心中一痛，只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将黛玉交给薛蟠那个混蛋。 “小玉儿……”他轻声唤着，伸手地上人儿的发丝撩开。 看清地上人的面容后，手上一僵，本来哀愁的面容不知如何变换，当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默然的垂下手，一声不吭的站起身，回到宁妃身边。 熙凤在旁边看着，老早猜出水云心念黛玉，难得有个心疼她的男人，只可惜黛玉是个可怜的孩子，平白遭了这等灾祸，可看着本来一脸悲戚的水云，冷漠回身，熙凤一时愣了愣，伸手将地上人儿的头发拨开，露出姣好的脸蛋，却是吓得一惊。 “老太太，地上的是宝钗！！”凤姐惊讶的连声都变了调。 薛姨妈一听，还不相信，凑近一看，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完了，薛宝钗这辈子是完了，薛姨妈不可置信的大叫：“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众人被凤姐这么一叫，忙上前去看，一看，地上的哪里是小林大人，分明是薛家姑娘啊。 贾母看清后，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是震了震，看着被吓得滚在地上的薛蟠，碎了一口：“竟是些龌龊腌臜的东西！” 林立大喜，只是一时心情跌宕，竟是平白惊出一声冷汗，看了眼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薛蟠，干咳了一声：“薛家大少爷，对不住了！” 这薛家大少爷和薛家大小姐做出这种事，众人对视一眼，突然一个词冒了出来。 luanlun！ “真是没想到，原来薛家大少爷好这口的！” “猥亵亲妹，如今薛家小姐的清白可是被毁了，总不至于让她嫁给自己的亲哥哥吧……” “这薛家小姐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偶然吧，说不定是和自家哥哥有了私情，在这里**呢！” “啊？薛家的人真是不要脸啊！” 在后面诟病的人，话说的轻飘飘的，可对于薛姨妈来说，无疑是一计又一计的冷刀子往心口上插，她原本算计的是林黛玉，怎么现在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搭上了呢。 “怎么大家都围在这里？” 一声清淡的嗓音传来，一回头，回头见黛玉远远走来，一身火红的衣裙，脚步轻盈，美艳慑人，她目光冷冽，众人看着，只觉得这小林大人，美得让人炫目，强烈的仿若烈火灼热的烧在心头。 众人都以为这林家的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还细细品味着，却见后面跟着一位带着丫头的公子，竟是比这小林大人还要精致的，穿得华贵，绣金边的银色袍子，打着扇子过来，面容虽沉静如水，俊美非常，却仿佛隔了一层冰霜，矜持的眼角掠过一众女人，连那些已婚的妇人都红了脸。 “小玉儿，你没事吧？”水云凑上去问黛玉道。 黛玉笑道：“我怎么会有事呢。” 林立这时也发现了自家妹子，上前关切道：“方才有个小丫头说你不舒服，可要请大夫看看？” “不碍事，可能是日头晒得，有些头晕罢了，去前面凉亭坐了一会儿就好了。” 宝玉环视了一圈，问道：“出什么事了？” 水云冷声道：“还不是薛蟠和薛宝钗两个人，无缘无故就扒了衣服厮混在一起了，叫我们给当场捉住了。” 水云这一声，听起来就有些不悦成分，女人们叽叽喳喳，琢磨着这薛家的人胆子真大，在东临郡王的生日宴会让也敢干出这些龃龉的事情，贾母面上无光，说到底薛家在贾家做客，人也是她带来的，现在薛家出了这等事，无疑是在打她的脸，贾母顶不住夫人的议论，呵斥薛姨妈道：“还嫌不够丢脸吗？愣着干嘛，还不快将宝钗扶起来，弄成这样是要给谁看？” 薛姨妈被贾母呵斥，更觉丢人，但总归是长辈，又是薛蟠和薛宝钗出了事，别人肯定是认为她没有把一双儿女教养好。纵是一双眼中满是眼泪，却还是忍着，先给宝钗将里衣穿上。 宝玉冷眼看着，对晴雯道：“你去帮一把。” 晴雯从人群中缓缓走进去，却是将地上的衣裳捡起来，悄悄走到薛姨妈身后，众人都********看着宝钗，谁也没注意到晴雯偷偷将衣裳塞进裙底，又拿出先前宝钗的衣裳，给晕过去的宝钗披上。 黛玉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薛姨妈哭哭啼啼，薛蟠鼻青脸肿，薛宝钗名声被毁。宝玉见黛玉一双清冷的眼睨着地上薛姓的三个人，眼底浮了一层碎冰，那眼神宛若刀子，一刀一刀剜骨，清浅冷酷。 半晌黛玉却是闭上了眼，宝玉以为她终究不忍心的，却是发现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她竟是闭着双眼，嘴角渐渐有了弧度，缓缓绽放的是诛心的笑容，待到黛玉再睁开眼，宝玉发现，她居然是不笑了，只是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冷峻，寒光凛凛。 黛玉看着地上的宝钗，嘴唇动了动，凉薄的吐出两个无声的字。 宝玉就在旁边，唇形看的一清二楚，他明明白白的看清她要说的是“活该”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