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归帆
一晃，日子进到十月里。 这天，佳敏在街上听人说，今年最后一批回港的海船进港了…… 佳敏听了兴奋不已，拉着桃花就往城守府里跑——她想，兴许小武这会儿已经到家了呢…… 她们从作坊开的那个后门进了园子，刚绕到前面，就听后面有人叫她：“敏meimei——” 佳敏一楞，回头一看，不由又惊又喜，叫道：“保泰哥哥——” 来人正是保泰。 两人跑着奔对方，到了近旁站住脚，手拉着手，互相打量着—— 保泰说：“敏meimei，你长高了！可怎么这么瘦了？要不是知道这府里，这么大的小主子只有你一个，刚才只看到背影，我都不敢认你呢……” 佳敏笑着说：“保泰哥，你可是长高了，也长胖了。” 保泰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头。 “你怎么来的？这么远的路，谁带你过来的？”佳敏好奇地问他。 保泰嘿嘿笑着不语。 “这可是怎么了？”佳敏奇道。 保泰这才说：“多亏有小毛帮忙，把我藏在了箱子里，偷着上了船……我是从云津渡过来的。” 佳敏听明白了七八分，原来他是偷跑出来的，而且是偷着坐船出来的！佳敏于是说：“你可真能闹！外公他们还不知道吧？不知有多着急呢……对了，你出来的时候，外公外婆可好，保康哥哥可好？” 保泰嘟囔道：“保康这次回去可得意了——他跟我显摆他的马，还说在东安城里过得多得意——真是气死我了！于是我骗爹爹说，要跟着二伯去云津渡玩儿，就偷偷从那里坐船过来了……保康这次可没话说了——我可是坐大海船来的，他还没坐过大海船呢！”又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在船上吐了好几回，做船可真不舒服……” 佳敏笑道：“你怎么会和他斗气？也不该听他胡说……他在东安的时候，整日里就会跟我父亲讨论学问，都不大出门儿的，哪里有什么可得意的？偏你还真信了，非要受这一回罪。” 保泰争辩道：“可是我来了，看到你和姑姑了，我很高兴啊。” 佳敏笑着说：“是了是了，我知道你惦记着我们呢。对了，可去见过了我母亲？” 保泰说：“方才已见过姑父和姑姑——姑姑叫我住保康住过的小书房……” “好，那我亲自带你过去——”佳敏说，“你来的时候匆忙，肯定没带多少用品，若是有母亲一时没想到的，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两人说说笑笑的来到小书房—— 佳敏吩咐下人们赶紧打热水来，让保泰好好洗个澡，换上干净衣裳。 她说：“保泰哥哥，你好好松乏一下，我不扰你了，等会儿吃饭时再过来跟我说话。” 临走时，佳敏忽然留意到那个跟着保泰的小厮，看上去竟有几分的眼熟，不由对着多看了几眼——她猜，可能是在刘府见里过，只不记得了…… 保泰的到来，给城守府注入了许多活力。 佳敏也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好了许多。她有时会陪着保泰在城里逛来逛去，或是去附近的山林和海外边儿玩耍…… 刘氏事忙，身子又不方便，实在是管不过来，便给秋林城的舅舅写信，想把保泰送到秋林城去。 可是信还没送出去，保泰就跟别人在街上打了架回来了—— 这次佳敏没跟着保泰出去，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一旁听刘氏细问了经过才明白经过。 说来好笑，打架的另一方竟然是熟人，也是几个小少爷，其中有张伯申的弟弟和其他几个官绅家的子弟；至于打架的原因，更是离谱，也并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只不过在街上遇到了，互相看着不顺眼就打了起来，动手前甚至连名姓都没问明白！ 尽管保泰自幼练武，跟着他的小毛也很护主，可是架不住对方人多，他还是很挨了几下。幸而东安城小，有经过的大人知道双方底细，召集了人来，帮忙拉住了这伙毛孩子…… 刘氏眼看着鼻青脸肿躺在炕上的保泰，不由抚额叹息。半大小子真是淘气！想想肚里这个，总盼着是个男孩子，可若是这般淘气，还不如生个女儿。只她转念又想到，敬哥儿和保康就不这样，那敏儿虽是个女孩，却一点儿都不比男孩省心…… 刘氏正自胡思乱想，外面说张夫人与其他几家的夫人来陪罪了。 刘氏赶紧迎了出来，请众人厅里落座，说：“不过是孩子们胡闹，怎敢劳动各位夫人前来？”嘴上虽这么说，到底还是觉得保泰在自己这里挨了打，将来不知道如何跟三哥交待？ 几位夫人便纷纷说好话：“家里已叫他们老爷教训了，个个都关着呢……”随后又叫人奉上各种药材。 那边的保泰已经听说了，今儿和自己打架的这几家人，原本是和爷爷、姑父关系甚好的。尤其是那张家，正和自己家里合伙做着买卖，便知道自己虽图了一时的痛快，却惹了不少的是非出来…… 于是他挣扎着叫人扶着来到厅里，跟众人作揖道：“诸位大娘、婶子，可别罚他们……这本来就是我们小孩子闹着玩儿的，若攀扯上大人，他们往后更不服我了——虽是打架，也是凭各自的本事，才让人没话说。” 刘氏不由苦笑，说：“嗬，你出去打架，还说出一番道理来了？”转又对各位夫人道，“不过，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是孩子们的游戏，所谓不打不相识，咱们就由他们去吧，莫要理会他们……” 众人便都笑了——一场风波便这样揭了过去。 只是事后刘氏还是对保泰说：“你以后也要长个心眼，所谓‘强龙不斗地头蛇’，哪有这么鲁莽的？” 刘氏走后，佳敏看着保泰，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她说：“只是互相看着不顺眼，也能打起来？真有你的！我服了你了！”又看着立在一旁、也缠上了绷带的小毛，笑道：“你这小厮倒是个护主的！只是你只知道护着他，就不知道劝着他点儿？”话一出口却又后悔，自己的桃花不也是这样的奴才，哪里管得了自己？便改口说，“我越看你越觉得面善，只记不得在哪儿见过？” 小毛听了忽然上前跪倒说：“表姑娘，您不记得了，您是奴才的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