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阿契里娅（下）
铁匠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任由炉火熊熊燃烧；买主们则拉扯着自己奴隶项圈上系着的铁链，就像拖着许多牲畜一样；就连距离较远的术士们，也纷纷抛下自己的货物，聚拢在洛基等人的四周——他们倒不必担心货物失窃，这些原本就是为了追踪奴隶去向的项圈，即便被偷走了也可以很轻易地追回来，何况罗马法中，盗窃的罪名会面临十分严厉的处罚。 还有的就是，不论是怎样疯狂的一个盗贼也好，他都不会去高兴对上一个术士的，即便他是一个不怎么暴力的神的术士……招惹了术士的凡人所面临的报复都将是常人匪夷所思的——例如某一天，一个总是无所事事，总是纠缠着看上去还算富有的人请吃饭的家伙突然在身上长出了茂盛的葡萄与稻谷来，这就是一个烦不胜烦的，得到在众神中性情最为温和的色列斯神——执掌农业之神眷顾的术士做出的幽默举动。 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几位走进的术士认出了拉金，以及他身边的洛基并向他们行礼与致意之后，洛基身边的空间无声无息地空了很多，许多震慑于洛基的美貌与高贵的人原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接近一下这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的，现在也只好抱着悲哀的心远远地退开了，毕竟自己的生命可要比一亲芳泽的yu望强烈的多了，再则就是有很多时候，你压跟儿就死不了……在你惹上的是一位冥神普鲁托的术士时。 “请问，您是要为这个奴隶带上项圈吗？” 一位术士谨慎地问道。 暗黑精灵，还有人鱼使用的奴隶项圈当然不会是像一般的奴隶那样只是用黑铁打造的，它上面刻满了来自于雅典娜神庙的玄妙花纹，借助这位赐予了人类法律的女神的力量，可以压制精灵与人鱼与生俱来的魔力与大部分力量，让他们像个人类孩子那样的软弱无力，这样就不会伤害到他们的主人了。 阿齐利亚的两个项圈依然荡漾着神力的余波，表明它们并未失去作用，那么这个暗黑精灵的行动自如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的力量在项圈以及残疾的双重压制下依然没有消失，反而愈来愈强大了，这种可能让术士们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我建议您还是处死她吧，”其中一个犹豫地说道：“尊敬的术士，她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暗黑精灵，她……也许是位暗黑精灵中的高级牧师，主母的继承者，只要她活着，力量就不会消失，我们现在所做得仅仅是压制它而已，但是随着黑夜的降临，它还是会逐渐回归到她的身体里的。” 他的话引起了人们的惊慌。 “那是什么？” 发问的是敖缡，能够说话的小龙再次引起了一阵sao动。 “嗯，”提出警告的术士显然很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讨论这些事情，但是他并没有胆量邀请洛基到他的帐篷里去——虽然他的帐篷即便用来接待一位皇帝也绰绰有余，：“在暗黑精灵的世界里，女性zhan有很崇高的地位，他们占据着暗黑精灵社会的顶层——评议会的所有要职。也只有通过她们，才能进行各种秘术的研究和发掘。同所有的精灵种族一样，主母是暗黑精灵们分出的每个氏族对于其最高首脑的尊称，主母的女儿，一般也就是主母的继承者。与其他精灵族群不同的是，当一个主母有很多个女儿，或者女儿觉得母亲足够衰弱的时候，她们就会彼此残杀，直到决出胜利者为止……”他停顿了一下：“对不起，事实上，这些事情……”他看着拉金。 “你看着我做什么？”拉金笑的十分甜蜜：“你说得很好啊，继续说吧。” “呜……” “拉金你也知道些什么吧！” 虽然不怎么通达人情世故，但洛基怎会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这个暗黑精灵是我抓回来的。”拉金坦然道：“我接受了她第一个主人的要求，为他抓了一个暗黑精灵回来。当然，我承认在交付货物的时候，我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我没有说明她的显赫身份……不过对方也没有问啊，再说，他自己也是个术士不是吗？居然那么轻易地就被自己的奴隶杀掉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地连酒杯也扔掉了。” “原来是您抓住她的！” 旁边的人们叫道，显然对此不知情的人很多，无数尊敬的眼神落在了拉金削瘦的身体上。 暗黑精灵与普通精灵有很大的不同，他们暴躁、易怒、残忍，而且他们居住在深深的地下城，很少到地面上来，人类假如要捕捉她必须下到终年不见阳光的地面下去，那里的黑暗是暗黑精灵最好的屏障与武器，却是人类最大的障碍与威胁，一般的术士，进去之后不被吃的尸骨无存就已经很好了，何况是毫发无伤地抓了个暗黑精灵上来？ “啊，我是个幸运的人。”拉金谦虚地说道：“我下去的时候，正好遇见两个氏族在争抢……嗯，大概是排名第九的位置吧，赫赫，我就乘着他们打的激烈的时候走进祈祷室，抓了一个暗黑精灵，然后就逃走了。” “我尊崇的诸神啊。” 先前发言的术士道：“但是……您是怎么避开那些嗅觉灵敏的地下蜥蜴的呢？又是怎样逃过那些成百上千的，绝对乐于挥舞着弯刀杀戮着任何一个他们所看见的地上人的暗黑精灵的眼睛的呢？还有如您所说的，那时两个氏族正在彼此厮杀的时候，空气中应当也少不了魔法形成的火球与漆黑的利箭吧……何况，祈祷室是暗黑精灵的圣地，从来就只能让主母与她的女儿们进入，而且外面还以精锐的暗黑精灵武士严密守护着，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被一个人类涉足的哪。” “你的古神学学得不错！不过要注意用词，暗黑精灵这种被神遗弃的种族是不存在什么神圣之地的。”拉金提醒了一下这个年轻的术士，然后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暗黑精灵的所谓圣地好像是不怎么欢迎人类的，所以啊，我一进入那里，罗斯的愤怒就直接降临在了那座塔上，将它整个毁灭了。” “那您……” “在你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幻影啊。”拉金显然已经不怎么想讨论这件事情了：“我们还是回到开始的地方来吧，洛基？” “啊……”洛基微笑着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下奴隶的项圈是什么东西而已。既然没有什么作用……”他将手指放在了暗黑精灵的脖子上，那种不属于人类的冰冷触感让暗黑精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而且又不怎么好看……” 敖缡儿笑眯眯接着道。 “还是扔掉算了。” 伴随着洛基的话，那两只铭刻着“抓住我，我是一个逃跑的奴隶。”以及符咒的项圈在短暂地闪光之后，瞬间粉碎成了稍大的灰尘一样的东西。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人们惊惶地叫喊起来，像群将要被屠宰的鸭子那样推搡着准备逃跑，没人想用自己的生命来验证去除了镣铐的暗黑精灵是如何凶残与强悍的。 “我说……”这种事情您就不能等回到自己的宅邸之后再做吗？看着由这个中心点逐渐发散出去的混乱，拉金不禁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了，”他转过身去，问着那个祈祷完毕正在全神贯注戒备的年轻术士：“我抓住这个暗黑精灵的事情，是谁和你提起的呢？” “是米南德。”年轻的术士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我去他那里的时候，看见了这个暗黑精灵。” “噢。” 拉金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那个暗黑精灵真的很危险……” “我知道了。” 拉金缓缓向洛基走去，假如您仔细靠近去听的话，就可以听得到他的抱怨：“真是一群蠢猪，没有镣铐的暗黑精灵又如何了，即便不相信这个随手可以毁掉两只连暗黑精灵的主母也难以撼动丝毫的禁锢项圈的人，那也应该注意一下，两次抓住这个暗黑精灵的人可是就在这里啊！” 就像所有被主人突然解放的奴隶那样，暗黑精灵极其短暂的迷茫了一段时间，等她清醒过来之后，丝毫不加考虑的，就预备步那些人类的后尘——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眼前的这个人类，只怕连主母也难以与之抗衡。 “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那里也去不得。” 洛基微笑着道。 这次暗黑精灵的身体可以动了，但双脚却如同可怜的达弗妮化为月桂树的那个瞬间一样，分毫不动，让它的主人狼狈地笔直摔了下去。 已经做好迎接痛苦准备的阿齐利亚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齿，但出乎意料的事，她的身体平稳地停住了，像鸟儿一样地悬浮在了空中，而她睁开眼睛时，倒映在毫无光泽的暗红瞳仁上的是一泓纯净如深海的碧绿——小龙正好奇地歪着头看着她。 “好个言而无信的精灵啊，”洛基道，：“或者你那么急着离开只是怕我口渴了，所以特意去取水来？” 暗黑精灵沉默不语。 “你……真的会裁衣吧。” “会。” 阿契里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来，但是问句中所蕴含的不祥感觉却令她无从选择，就好像回答：“你想死或者生？”一样的简单。 “嗯。” 洛基满意地点点头，他在问话之前已经考虑好了，假如这个暗黑精灵连这个都欺骗了他的话，他就吃了她权作晚餐。 “那个……” 洛基，敖缡儿，阿契里娅一起向发话的人看去，令他们惊讶的是，这个人居然是柯赛丽亚。 “你没有逃跑吗？” “我为什么要逃跑？这里有着那么多位强大的术士在。” 柯赛丽亚回答道。 “再则，既然能够为狮子解开镣铐的人，也一定可以为狮子重新带上镣铐吧，我啊，实在觉得没有什么逃跑的需要呢……” “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您只是需要一个会裁缝的奴隶吧，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个暗黑精灵呢？” 柯赛丽亚问，这也是在场的人想知道的。 “其一：敖缡儿喜欢她，其二：我那里有着普通人类完全无法接受的一些东西。” 洛基回答道。 “其三：”他继续道，：“你不觉得一个身手如此敏捷的奴隶，可以将事情做得更加的快而且好吗？” 众人默然…… 而前额上已经烙有两个罗马字母的暗黑精灵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