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巫女种田
阳春三月，“休屠营地”全面启动，看着两百多个奴隶，在肥沃的土地上，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休屠有些兴奋，更多的却是怯怯。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本来就怀抱休屠的冒顿，又轻握了她的手，“你不用担心，即使今年种不出谷米来，咱们也能养活这些奴隶的。” “嗯。”休屠信任地，把头深深地依靠在冒顿的怀里，这让冒顿原本坚挺的脊梁，又不自觉地拔高了些。 冒顿催马，缓缓走向他们建在休屠营地的理事帐篷，他已十二岁，骑得大马，开得硬弓，由于从小生活优渥，自是身强体健，比同龄人高上许多，头曼还给他请了几位师傅，教他骑射狩猎，连他身边的护卫，也个个都是部落里优中选优的勇士。 见他们进了帐篷，早已侍立一旁的管账人赶紧跟上，原本在帐篷内打扫整理的侍女，也纷纷退出，其他的护卫和奴隶则自动散开，将以帐篷为圆心方圆几米之内的闲杂人等，全部驱散，然后按各自位置肃容而立。 整个一套程序下来，不仅如行云流水般畅然，还几乎不闻一声，休屠虽是近来日日见惯了的，也不免在心里暗喝一声好，再投向冒顿的眼光里，便又多了几分欣赏。 他们在几案前坐好，管账人已捧了绸布账本和几支羽毛笔过来。 冒顿却没接，只是示意他先放下，转身倒了一碗侍女们备好的牛奶，特意用嘴先试了试温度，才捧给休屠。 休屠笑笑地接过，冒顿也不抽手，还是在休屠的手旁，用自己的手护着，直到休屠喝完，又递回半满的碗时，才接了过来，自己又一饮而尽。 没办法，无论休屠怎么聪明得异于常人，在冒顿的心里，她总是个需要小心照顾的小孩子。 这时管账人已经又拿过来了沙土板和装沙土的陶罐，三个人就忙碌起来了。 用着这几样儿休屠独家发明的东西，冒顿心里总会有些感叹，真不知道休屠的小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她出的每个主意，都让他大开眼界。 夕阳西下时，冒顿将休屠放在身前，骑马慢慢地走回单于庭。 “你每天这样忙来忙去的，不会觉得累吗？”冒顿问，他每次回程的速度都很慢，虽然每天和休屠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可他还是觉得不够，想方设法地要和她多呆些时候。 休屠轻笑，“那你不是更累？上午要去练武场习武，下午还要陪我一起来营地，晚上还要学东西。”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是大人，还是男人。”冒顿说得理所当然。 “哦，哦。”休屠忍着笑意，没有反驳冒顿，怕伤了他的自尊心，半大孩子而已，装什么强悍？只是细细地解释，“我早上会睡懒觉儿，吃过午饭，也会午睡，当然不会觉得累啊。” 冒顿老气横秋地说，“我呀，看你倒是应该多玩玩儿，小孩子嘛，就应该……”然后便没了下文。 休屠幸灾乐祸地想，该！让你装大人，我看你怎么装，就适时地抬起头来问，“我应该怎么样啊？” 被问住的冒顿，却连一点儿尴尬的样子都没有，“我不知道啊，你没教我这些。” 休屠顶着一头黑线，再无言语，想来，冒顿不仅在她这里学会了计数，和若干简体字（冒顿把这叫做休屠巫女的符），连无赖和装傻，也学了个十成十。 可要说起来休屠从冒顿身上学的，那也是不少，而随着营地的一步步建立，休屠则越来越发现，冒顿身上藏有大智慧。 当初休屠把建营地的打算和意义对冒顿宣讲时，冒顿也是听得一愣愣的，可一到真的要动手干时，休屠就发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真的是太遥远了！ 可就是冒顿这个唯一的支持者，却用各种各样的小办法，把休屠这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一步步地实现了。 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配合默契，各自发挥特长，堪称合作典范。 第一步，休屠充分利用自己会一门外语（外族人的话，也就是后来的汉语）的优势，和现有的奴隶们建立了良好的沟通习惯，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不仅让他们的生产力有了质的飞跃，还充分发挥了他们各自的所长。 第二步，冒顿和休屠一起，用尽了各种手段，开始收集奴隶：两个人没事儿，就去头曼面前献献媚，顺带着给雅兰阏氏和奇朵大巫女，也送点儿小孝心，奴隶就一个接个地被赏赐了下来。 冒顿还大力宣扬，休屠巫女，不爱财帛爱奴隶，于是虔诚进献的族人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把奴隶送了来。 到后来，休屠的沟通水平逐步提高，干脆就宣布，只要是别人不喜欢不想要的奴隶，她都要，如果谁的奴隶不好用，她负责调教，调教好了，以前的主人可以来换，不过得是两个才能换这一个。 第三步，冒顿很随意地对阿爸说起，休屠巫女的奴隶太多了，单于庭里供养不下，要另外找个地方建个营地，头曼便很痛快地答应，“那就让她挑个地方吧！” 匈奴人没什么领土概念，他们逐草而居，重视的是能搬走的财物和牲畜。休屠便借机在奴隶的建议下，选了一片肥沃且适宜耕种的土地，安顿了下来。 第四步，比较困难，要养活这么多人，还要提供大量的农具，冒顿觉得简直就不可能。冒顿告诉休屠，铁质的农具很贵，其实他们附近就有铁矿，可惜的是，族人中，没有外族人中的铁匠，不会炼！ 这让休屠眼前一亮，她花了几天的时间，在部落里走访每个贵族的奴隶，打听他们到底谁是铁匠，休屠想了，实在不行，整个部落联盟她都走一遍，就不信找不到一个铁匠。 其实那时铁器已经很普及了，外族人基本上每个村子里，都会有个铁匠，所以休屠很快就得偿所愿，而且休屠还因此得到启示，开始注意网络各方面的人才——休屠营地，渐渐地聚集了很多各行各业的手工匠。 铁匠试火的过程中，冒顿涎着脸要求，“小图，要不然先给我打把外族人用的铁剑吧！” 开始时，休屠没理他，但很快就想到，“阿不，很多人都需要兵器吗？” 冒顿连连点头，“当然啊，咱们这里以前没有铁匠的，这些东西要去和外族人换的。” 试火成功后，休屠先打了批兵器出来，又细细找出了这些人中其他行业的手艺人，再运用自己的见识，把他们的产品能做改进的，尽量做些改进，这下儿好，没还没把营地建成农场，就先建成了手工作坊，把这些人的吃饭问题解决了。 在这期间，冒顿和休屠也起过争执，不过休屠很快就发现，但凡敢和她争执的问题，冒顿心里都是先思量过的，所以输的往往是休屠。 休屠想让奴隶管奴隶，原因是外行不能领导内行。 冒顿说必须让族人管理奴隶，原因是不虔诚的外族人，不堪重用。事实证明，在这个一切契约，都靠对日神磕头来完成的地方，冒顿的担忧，是多么的有必要！ 休屠吃了点儿苦头后，就采纳了冒顿的建议。 不过也有些问题，族人的计数能力实在太有限，平常的交换还可以，管理起大的账目来，就一团乱麻了，害的休屠和冒顿只好亲自上阵，主要还是休屠，冒顿一是学习计数也不太久，熟练程度有限，二是，他是真忙。 这样的大张旗鼓，也没穿帮，休屠真得感谢，冒顿在这之前，对那些管理者做的保密要求，和那套警戒程序。 面对休屠的热情赞扬，冒顿十分谦虚地表示，“我主要是怕别人知道咱们到底有多少财物，或者到时候干脆就种不出谷米。” 这下儿，休屠从冒顿那张稚气刚退的脸上，看到了“老谋深算”四个字，觉得真是汗颜！ 再想想前世的贺渊龙，是毕业于美国某著名大学的双料硕士，本就是自己老板，也就顺手找个台阶就坡下驴：无论前生今世，人家的智商，就是高，目光就是长远！ 所以等到冒顿再提议，要把经营范围，再次扩大到传统的牧业上时，休屠乖乖举爪赞同，让冒顿又小小地得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