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天色渐晚，街上基本上已经看不到行人了，碧娘和其他的丫环最后检查一遍无瑕居之后便各自离开了。 寒风刺骨，碧娘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然后朝着自己的家快步的走去。 “碧娘。”突然，有人在碧娘的身后喊道。 碧娘顿时停住了步子，转过了身子，入目的就是一顶青色的轿子，而轿子旁边站着的人她也认识，就是沈夫人身边的大丫环玉珍。 既然玉珍在这里，那么就说明这轿子里面坐着的多半就是沈夫人了。 “沈夫人，找碧娘可是有事？”碧娘朝前走了几步，对着轿子问道。 玉珍轻轻地撩起了轿帘，林璇便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对着碧娘道：“的确是有些事情想要和碧娘谈谈。” “不知沈夫人有何事？”碧娘压住自己心中的惊讶，不明白这沈夫人特意在这个时候找她有什么事情。 林璇看出了碧娘眼里的疑惑，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碧娘你不用紧张，我找你自然是好事。” “好事？”碧娘不解。 “过一阵子我爹娘打算开一个小铺子，我很中意碧娘你的进退有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爹娘的铺子里做活儿？”林璇缓缓地说道。 没错，她今天特意在这里等着碧娘就是想要来挖墙脚的，之前怕碧娘和无瑕居有什么关系，所以一直没有开口，现在终于弄清楚了，她自然是开始行动了。 “沈夫人……”碧娘很是吃惊，她没有想到林璇居然会和她说这种事情。 “碧娘，我可是很有诚心的，你要是愿意到我这边来，工钱一定不会比现在的少，而且我还会额外给你一些好处。”林璇抛出了诱饵。 她可是接到了消息，知道碧娘一直想要加工钱，可是无瑕居好像没有同意。而且碧娘家里的环境她也大概的知道了一些，相信只要她开的条件有足够的诱惑力，碧娘会答应的。 加工钱、额外的好处？ 碧娘听到了林璇的这番话，心跳猛地加快了一拍，不过她却没有立刻就说什么，而是朝着林璇福了福身子，低声道：“沈夫人，碧娘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妇人，这几年一直都在无瑕居做活儿，实在是有些……” “我知道你舍不得，毕竟待了那么久了。可是你也得为自己多想想，你现在在无瑕居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再怎么也不会有什么更大的空间了。你要是到了我这里，待遇绝对会比现在好，不但工钱多，要是做得好，我还可以让你当掌柜。”林璇继续抛诱饵。 在这里，女人当一些小小的管事是有的，但是当一个店铺的掌柜却是很少的。无瑕居的掌柜是女人，廖记绸缎庄的掌柜也是女人，她不相信碧娘对这个不动心，从平时交谈中她看得出来，碧娘有一颗不服输的心，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能够给人带来惊喜。 碧娘的眼皮一跳，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璇也不着急，走到碧娘的面前，将一个小瓶子塞到了碧娘的手里，轻声道：“这个是我们铺子里要卖的其中一种东西，每天洗完了脸之后擦一些，试试吧！我们铺子还没有开张，你也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我希望你回去好好地考虑一下，要是同意了，就来沈府找我。” “是。”碧娘应声。 林璇也不再多说什么，重新坐回了轿子里，玉珍放下了轿帘，轿夫抬着轿子飞快的离开了碧娘的视线。 碧娘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瓶子，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乱，不过想到家里还有人等着她，她甩了甩头，暂时将这件事情搁在了一边。 快步走出了城里最是高档的北街，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渐渐远离的人声，碧娘终于停在了一扇有些破旧的木门前。 她刚举起手还没有来得及敲门，门就自己打开了，露出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碧娘，你回来了。” “娘，我不是说了现在天冷了，不要在这里等门。我回来了自然知道敲门的，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办？”碧娘伸手握住了老妇人的手，迅速走进了门里，并且飞快的将木门给重新关上，挡住了那刺骨的寒风。 老妇人拍了拍碧娘的手，轻声道：“不碍事的，我穿了很多衣服，不冷。我最近耳朵不太灵，要是你敲门我没有听到就不好了。” 碧娘微微叹了一口气，关于这件事情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是对方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执意要给她等门。 “娘，东哥今天怎么样了？”碧娘走进屋里，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 “他很好，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天冷了，我不敢让他到外面来。”老妇人轻叹。 “我去看看东哥。”碧娘朝着老妇人点了点头。 “饭菜我都已经做好了，你进去看看他，咱们正好一起吃。”老妇人起身，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碧娘快步的走进了旁边的一间小屋，因为一直关着窗户的原因，小屋里显得有些闷，屋子里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影，只不过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太清楚。 “碧娘回来了吗？”床上的人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连忙问道。 “东哥，我回来了。”碧娘赶紧走了过去。 “咳咳咳……”东哥听到了碧娘的声音，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做起来。 碧娘见状赶紧上前，帮着对方坐直了身子，然后将枕头放到了对方的身后，让那人能够坐得舒服一些。 待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东哥握住了碧娘的手，满含愧疚的说道：“碧娘，跟着我真是委屈你了。娶你之前明明就说好要让你享福的，可是现在……” “东哥，说这些干什么，等你身子好了，挣了大钱，到时候我一样能够享福。”碧娘伸出一根手指，贴在了男人的唇前。 “我这身子我自己知道，怕是没有什么指望了。”东哥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碧娘的脸：“我真是一个没用的男人，不但不能给你好的生活，还得让你出去抛头露面讨生活养活我们一家子。” “没有的事，只要大家能好好的在一起就行了，我听说隔壁县有一位大夫的医术非常高明，等过一段时间我就带你过去看看。”碧娘反手握住了男人的手：“到时候你的病一定能好的。” “别花那些冤枉钱了，都看了这么多大夫了，不行的，我这是被马车撞了留下来的旧伤，治不好了。”男人轻声道。 “一定要看。”碧娘坚持：“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就不能放弃，我相信老天爷是有眼的，他不会这么绝情的对待我们。现在这一切的苦难都只是考验，等考验过了，我们就有好日子了。” 男人看着碧娘鉴定的眼神，顿时红了眼眶，哽咽道：“会有好日子的，一定会的！” “碧娘，东儿，吃饭了。”这个时候老妇人也端着饭菜进了门。 男人在碧娘的搀扶之下下了床，顺利的坐在了桌子旁边，一家人开始吃晚饭，虽然吃的都是一些很简单的饭菜，但是气氛却十分的温馨。 “娘，家用还够吗？东哥是不是又该抓药了？”碧娘突然开口问道。 老妇人点了点头：“够用，够用，我明个儿就去给东儿抓药回来。” “快过年了，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去扯几尺布回来，给娘和东哥添置新衣裳。”碧娘微笑道。 “碧娘，不用了，别浪费你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银子。”男人不大赞同的出声：“你去年就没有添新衣服，今年才该是好好的置办一身，你还得招呼无瑕居的夫人小姐，没个体面地衣服是不行的。” “就是就是，碧娘，你每次都是想着我们，也该想想你自己了。”老妇人附和道。 碧娘听到丈夫和婆婆的话，眼眶一阵发热，不过未免大家担心，她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没事的，无瑕居那边我有准备衣服。咱们还是快点吃饭吧，要不然待会儿就凉了。” “吃饭，吃饭……”老妇人点了点头。 男人也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伸手给碧娘夹了一筷子菜。 晚上睡觉的时候，碧娘一反常态的一直睡不着，听着旁边丈夫的呼吸声，想着回家之前林璇对她说的那番话，又想到了自己那个根本就没有几个钱的小匣子，心中一片烦乱。 无瑕居的工作对她来说确实很不错，工钱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也比其他的地方强上了不上，她为了感谢无瑕居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份工作，一直都是十分尽心尽力的做事。 只可惜东哥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起来，无瑕居的那点工钱只能勉强维持他们一家人的日常生活，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东哥去看好一点的大夫，吃好一点的药。 现在这样的一个机会摆在了她的眼前，她到底是该去还是不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