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营啸哗变之二
“少主，他们要刺面。”张非低声道，心里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脸上布满愁容。少主身份尊贵，如今家逢巨变，要承受这些，自己难免会心疼，可现实如此，即便自己在一心护着，总是不能面面面俱到。 朝廷的刺字刑罚，作为对死刑的一种宽大。刺字和杖刑、流配结合起来，三种处罚于一身，是一种仅次于死刑的重刑。刺配按照罪行的轻重而不同刺字分为大刺和小刺。凡是犯重罪的，就把字刺得很大，称为“大刺”，而且根据不同的罪行，所刺的形状也不尽相同。一刺字身份便是铁定的了。在脸上刺字是对犯人难以磨灭的羞辱，这种刑罚对犯人的精神和心理都是一种巨大的打击与无情的摧残。 其实，除了给犯人的脸上刺字，招募犯人为士兵也都必须刺字。朝廷说“犷暴之民收隶尺籍”，牢牢的控制在军队的把控之下，“虽有桀骜恣肆而无所施于其间”，也就是说，是让那些桀骜不驯的人在军队中乖乖听话。所以他们合称为“配军”，辱骂时就直接称其“贼配军”，这是一种蔑称。 刘倍深深的呼吸一下，暗暗握紧拳头，心里赌咒般的发誓，不能改变环境，那就只能改变自己了，总有一天靠自己也能回复家族荣耀，到那时，要他们血债血偿！ “不要在叫我少主了，在这里我们身份地位一样，如今家族没落，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今后你我就以叔侄相称。”刘倍红着眼圈道，谁说男儿有累不轻弹，只是未道伤心处，人啊，只有落寞了才知道，谁是真的不离不弃真心待你的，锦上添花，谁都会，雪中送炭，不离不弃，难能可贵，这份真心是值得用生命去珍惜的。 “少主…洒家…”张非眼圈也泛红，少主年龄弱冠，承受这些，已经非常坚了，如今却成熟的超出他年龄范围，端端的让人心疼。 “好了，张叔，侄儿已决定了。”刘倍别过头，不想在让他看见自己眼泪，也不想在看他以那种眼神看自己，他为自己做的已经是够多了。 “两位，叙旧就改日在叙吧，赶紧刺，谁先来。”刺面的士兵不耐烦的道。张非和刘倍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站出来，士兵一个白眼，没好气道：“赶紧着”刘倍面对张非担忧的眼神，遥遥头，先一步站出来：“叔叔，侄儿先来。” 针，尖锐而锋利，重重刺在脸颊上，刘倍受不住一声闷哼，只感觉，血就顺着脖子流下来，疼痛入骨，眼泪都快下来了。 士兵丝毫不在意，拿起布重重擦了一下，又是狠狠的一刺，又疼又麻，火辣辣的撩着脸。刘倍梗着脖子青筋暴起，后背冷汗顷刻之间浸透了后背，攥紧的手，指甲狠狠扎着手心，痛的浑身微颤，可就是一声不吭。 没多久，士兵就刺完，擦着额头汗，缓缓的吐了口气，眯着眼打量着他，心里倒是挺敬佩这个小子，虽然年龄不大，却是心够狠。也是，在这地狱似的地方，要不够狠，早就黄土埋白骨了。若是自己儿子还活着，怕是也有这把年纪和身段了。 看着他微肿的面颊，严肃的表情丝毫没反应，趁众人不察觉，手腕一转，一瓶治伤药塞到他衣袖的手里，恶狠狠的道：“刺好了，下个一个，快点闪开，别耽误老子干活。” 刘倍衣袖捏着带着体温的药瓶，红着眼圈冲他微微一点头。张非拍了拍他的肩，蹙着眉，换他去刺面。刘倍让忍着脸上疼痛，转身去一边登记官籍。 血喷洒蔓延，蜿蜒曲折浸透黄土，血腥味充斥着天地，人，如傀儡般互相厮杀着，唯有血液才能让他们有种快感，这种快感就是解脱，就是死亡的召唤，临死前那一幕幕在眼前闪烁的往事，如走马观花般，一幕幕重演，场面顿时人人面孔皆不一样，唯一一样的就是倒地时的平和，和坦然。 凌珑背上尸体越来越多，压的自己无法喘息，此刻内心深处充满了恐惧，就像上辈子看的鬼片一样，在自己绷着神经的时候，突然诈尸。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说曹cao，曹cao到，越怕什么来什么。 原本因为厮杀的众人尸体，有几具就直接压凌珑背上，原本有温度的，渐渐变得冰冷，自己甚至能感觉生命的流失，就连自己想找个借口安慰自己都找不到… 内心真的很想咆哮…直娘贼的老天玩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特么是尸体！！尸！体！！！！！！！！ 对！是！尸！体！关键自己还背着！！！！ 不仅背着还压着好几具！！！！！！！！！ 简直分分钟要暴走！！！！！！！！！！！！ 上辈子做为女人，连只小小蚂蚁都不敢弄死，如今…如今…都特么比正常汉子还汉子！！！！！！ 转念一想，可是不这样，自己必死无疑啊……对！自己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出去就被补刀，男子汗大丈夫，呸，女子汉一枚，能屈能伸…对了，那个怎么说来着…凌珑内心深处正在碎碎念的吐槽着…被尸体挡住的脸，悲愤欲绝，但又古怪的扭曲… 凌珑背上的几具尸体，随着自己抖动，冰冷的血跟水龙头打开了一样，又是一脸血腥忽满脸，还有几口呛进嘴里…瞬间恶心的干呕…… 忍不住眼圈泛红，脑海里清晰的记起以前上学时背过的课文…心里就跟万马奔腾奔腾奔腾奔腾奔腾奔腾奔腾奔腾奔腾奔腾… 小声的默念着：“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乐…乐…”凌珑闭了闭眼睛，让控制着自己大脑不去想这些，而是想将神思转移到他处，思索着，乐…乐…乐什么？想哭有没有…下句是什么来着……哦哦哦哦！对…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勿施于人……人…人…人会面是什么来着…凌珑终于将自己注意转移到背诵课文上来了……只是上辈还是很小的时候背过，只是后面是什么来着…人什么来着？凌珑简直快疯了…人什么人，人都特么的疯了！！！ 凌珑此刻陷入抓狂状态…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的自己嗅觉…感觉到双腿麻木，该有手臂的麻木…忍不住悄悄活动了一下手脚，没想到背上的尸体经自己一颠簸，突然，一个死不瞑目的双眼就倒挂着，直冲冲对上凌珑双眼，这下自己想起来了… 闭上眼睛就默念起来，咽了口口水，心咚咚咚咚的狂跳：“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於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於长，宜先知。首孝弟，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 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曰火水，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匏土革，木石金，与丝竹，乃八音。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 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此十义，人所同，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名句读，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求，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大小戴，注礼记。 述圣言，礼乐备，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彀梁，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五子者，有荀杨，文中子，及老庄，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夏有禹，商有汤。周文武，称三王，夏传子，家天下。 四百载，迁夏社，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周辙东，王纲堕。逞干戈，尚游说，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嬴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光武兴，为东汉。 四百年，终於献，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兴高齐，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 梁灭之，国乃改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辽与金，皆称帝。太祖兴，国大明，号洪武，都金陵。迨成祖，迁燕京十六世，至崇祯。阉乱后，寇内讧，闯逆变，神器终。 清顺治，据神京，至十传，宣统逊。举总统，共和成，复汉土，民国兴。廿二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十七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读史书，考实录，通古今。 若亲目，口而诵，心而惟。朝於斯，夕於斯。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披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 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彼既成，众称异，尔小生，宜立志。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彼颖悟，人称奇，尔幼学，当效之。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 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彼虽幼，身己仕，尔幼学，勉而致。有为者，亦若是，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幼而学，壮而行。 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於前，裕於后，人遗子，金满嬴。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渐渐的凌珑就沉浸在诗书里，耳边在也无嘶喊尖叫惨叫声了，三字经的通篇背诵，让自己不禁开始对人生思考起来，人之初性本善，还是人之初性本恶？这如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般争论千古之话题。虽然上辈子只是将其背诵下来，但它背诵的内容，却丝毫没有理解。 现在想一想，《三字经》，脍炙人口。古人称它是“袖里通鉴纲目”，“千古一奇书”。它用了最简单的形式，讲述了最丰富的内容，所以古人说：“若能句句知诠解，子史经书一贯通。”意思是说若能将《三字经》的每一句都读懂讲通，那么对国学中的经学、史学、子学就已经融会贯通了。 《三字经》以三字为一句，二句押韵。语言平易浅近，无艰深、古奥、勉强拼凑之弊，读来琅琅上口，便于记诵。其内容则广博丰富，堪称“传统文化小百科”。 大致可分为五个方面的内容：第一部分主要是讲做人和为学的关系，从“人之初，性本善”到“人不学，不知义”；第二部分讲一个人应该了解的道德、自然、社会、人生基本常识，从“为人子，方少时”到“此十义，人所同”；第三部分讲读书治学的次第，从“凡训蒙，须讲究”到“文中子，及老庄”；第四部分讲中华历史的沿革，从“经子通，读诸史”到“通古今，若亲目”；第五部分以古圣先贤的故事及自然界的事物来勉励儿童读书成人，从“口而诵，心而惟”到“戒之哉，宜勉力”。 王应麟是宋朝人，讲历史的部分只讲到宋朝，后世则屡有增补，直将历史写到清末。《三字经》以其灵巧活泼的形式、广博丰富的内容在宋朝后的七百多年间广为传诵，几乎是所有读书人的启蒙书与劳动大众屈指可数的必读书。《三字经》不愧为中国文化史上的一枝奇葩。 凌珑默默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又是那双冰冷，瞳孔毫无焦点的死人眼，瞪着双眼，保持着死前最后的样子。就在这时，突然那双死人眼的尸体，抽动起来，凌珑，这下完全忍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炸尸了…”惨叫着蹭的从尸体堆里窜出来，抬腿就跑，生怕自己跑慢了，一溜烟的扎进人堆里，此时只有活人，才能让自己摆脱那种阴森恐惧的感觉… 没想到扎进人堆里，自己顷刻就傻眼了，这特么的前有狼后有虎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凌珑苦笑道：“嘿嘿，各位好汉，我是打酱油的…”边尴尬的笑着，边后退着，周围众人眼神明显不善，凌珑转身就跑，众人跟打了兴奋剂了一样，嗷嗷嗷嗷叫着开始捻着凌珑。 卧槽！凌珑边跑边回头，身后跟着一串人，四面八方也不少人围过来，这特么傻啊！ 不时左拐右闪，只身闪过好多的暗器，凌珑还没来的急反应，身后刀啊，乱七八糟的暗器，开始冲他招呼过来… 呜呜呜呜…完了完了，小命就要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