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逃生
几个人将青年的脑袋蒙上,抬起脚就往山上跑。那青年也不反抗,甚至都不说话,任凭他们抗走。平素截道抢劫,都是等待着消息,确认了财货和来去的人方才动手。今日算是打野,能逮到一个是一个。 也不知跑了多久,几人见到了茅草房子,便一头扎进去,关上那简陋的大门,将青年放在地上,解开麻袋。 青年睁开眼睛,眼睛的余光瞄了很久的环境,又看了看几个手持器械的农人。他们手中的锄头与镰刀与他们粗糙而又沧桑的手脚一样,皲裂的皮肤与那已经破裂的木头已经不堪入目。 周围都是茅草房子,连墙都是赵烈前世见过的最老的那种泥胚房建造用的红土黄泥。院子里一股若有若无得臭味儿,似乎旁边便是茅房。那门前有几个已经用过却舍不得扔的刮板,就在风中,等待着风干。他的背囊,就在几个人手中。 典星问道:“小子,你是哪的人?” 青年愣了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似乎是在示意他听不懂。几个人面面相觑,甚至有些难堪。 怎么,难不成不是梁人?奇了怪了,这年代什么人都想着往远处逃,怎么这人偏偏往最乱的地方逃。 瞿二瞅了一眼典星,察觉他嘴上的刀痕很深,但看起来似乎并非别人造成的。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却并非威慑。 他放下手里的锄头,拔出青年身上带着的精致的钢刀,用北方官话问道:“你是魏人?” 青年看着他的脸,并未怯懦,也没有害怕。这让瞿二觉得有些意外,他的印象中,自从被刺了字,几乎所有人,对他都是恐惧,亦或是厌烦,很少有人能如此镇定。 那青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几个山贼强盗。说道:“正是北人,来此地是阴差阳错。” 几个人盯着瞿二,根本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典星看着这个场面,心里便开始胡乱猜想。手里捏着的柴刀把子咯吱作响,面上阴晴不定。 几个人盯着青年,且典星在众人身后,所以包括瞿二在内,都没注意他的神色,却唯独落入了青年的眼中。那青年神色镇静,嘴里答话,眼睛却盯着典星。 “你们两个说啥呢,他到底哪的人?”典星觉得事情不对,这种事情,得看清谁是老大。不能不掌握情况,胡乱听他人的话。 瞿二说道:“他是北人,不是南人。他来这里是投亲戚的。这几日实在走不动了,又迷了路,所以才没跑。” 几个人面面相觑,南方现在还有好地方不成,怎么这个年代过来投奔亲戚?不过问他话,他也听不懂,一口流利的北方官话,让人又气又恼。 典星脖子一横,心说:我是几个人的头头儿,如果让他们七嘴八舌,将来我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不如现在就给他剁了,立了威信,他日做大了,也不会有人反对我! 心里发狠,碰了碰瞿二,示意他把钢刀递给他。瞿二看出他要杀青年,心下有点犹豫,但还是递了过去。 典星说道:“他娘的,这小子来历不明,又不肯说实话,砍了得了!” 嘴上说着,手上却不含糊。他把刀架在青年的脖子上,那青年竟不由得哆嗦的一下,面如死灰,看样子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便闭上眼睛,引颈就戮。 众人都没说啥,虽说杀人越货,绑架割rou。但是没有取了人的钱财,还不给人生路的。这般作为,早晚让众人离心离德。况且今后做事,如果不留一丝底线,他日官军外人来了这里屠城屠寨,还能留活口? 所以众人嘴上啥也不说,心里头却比较反对,这么个大小伙子,还没怎么着,就让人给砍了。这不是伤天害理,还有啥更伤天害理的? 典星觉着抹脖子太折磨人,因为割断气管儿的人会因为喘不上气而拼命折腾,直到彻底断气为止,那种场面一般人受不了,也看不下去。 他把钢刀拿起来,把青年提溜到院子外边儿,把他的脑袋再用破布口袋蒙上,而后将他放在平时剁鸡鸭的树墩子上,意思照这个钢刀的锋利程度,一刀痛快! 他把钢刀在自己破布衣服上蹭了蹭,弹了弹刃口,也不管青年听不听的懂,双手使劲儿握了握刀柄说道:“下辈子再做个好汉吧,要么就别做人了!” 瞿二看着青年一动不动的样子,心底实在忍不住了。这种事情,不明不白,难不成就因为听不懂他说的话,说砍就砍了? …… 赵烈跪在地上,头上却蒙着布担在冰冷的木桩上,脸上的皮被树桩那千疮百孔的刺戳破了布袋,直接捅进自己的脸。阳光从布袋那不严密的缝隙中穿过,照射在自己的眼睛上。那一瞬间,似乎一切都在眼前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