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不诉过往

    夕阳渐下，余晖将二人的影子拉的纤长。

    步履轻盈，如同翩跹之蝶，流连于花丛之中，这便是夏侯婼独有的身姿。

    早在家中时，她便不受重视。生母乃是卑贱的歌舞伎，是了，夏侯婼乃是庶出。

    一向作风端正的夏侯勋竟然在一次酒后误事，被人下了圈套，等醒来之时，身边便是红极一时的歌舞伎柳意。

    这便是夏侯婼的身世，一个被人唾弃的庶出小姐，不受人待见的母女二人，在夏侯府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不过柳意是个富有才情心机的女子，身在囹圄，总得忍辱负重。暗地里将毕生所学如数传给了女儿夏侯婼，她坚信终有一日，凭着这些她能够一步登天。

    这些年，她遭受的冷眼数不胜数，就连自己的命，也不能主宰。

    夏侯婼叹了口气，便想起了入宫选秀的前一日，那是她此生，都没有经历过的温暖。

    房门被打开，这里是夏侯婼的闺房，与夏侯府相比，这闺房都不如柴房大。可就是如此，她亦是甘之如饴。

    随着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夏侯婼就要哭了出来，这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在梦境中唤了许久也只能见一个背影的人。

    宽厚的臂膀，能够靠在上头撒着娇是她毕生的愿望，就是这样自己视若神明的人，此时此刻却站在自己的面前。

    “父亲……父亲！是您？”

    庶出的缘故，自小夏侯婼便很少有机会亲近夏侯勋，唯一一次能近距离地望着父亲，便是那次家宴。

    谁知坐在父亲身边的，是夏侯婼的长姐夏侯薇。那是正室所出的女儿，自小受尽了府中的宠爱。

    虽然夏侯家并非显赫家族，却也让人艳羡。夏侯婼看着长姐被父亲宠爱着，而自己，只能看着，眼中却是无尽的羡慕与失落。

    这一切好似在眼前，午夜梦回时夏侯婼都会默默地流着泪。

    可如今，父亲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脸慈爱的望着自己，夏侯婼如何不欣喜，她高兴的不知所措，像个得了宝的孩子一般。

    “婼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母亲就在年前散手而去，这世间对夏侯婼最好的人已经不在，面对着父亲的温柔细语，对夏侯婼来说，是天赐的福气，也是一次失而复得的良机。

    “不苦不苦，只要能看见父亲，婼儿做什么都不苦。”

    回想着自己举动，夏侯婼只觉得心寒。她的一腔热血，换来的竟然是父亲的一个请求。

    “婼儿，父亲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马上便是选秀的日子，夏侯家势必要出一位嫔妃的，为父想着你长姐身子不好，也是福薄，便觉得这是天意，我夏侯家注定要出一位娘娘的。”

    之后的话，夏侯婼没有听清楚。满脑子都是父亲的那句话：你长姐身子不好。

    原来，今日的慈父不过是条件换来的，这一切不过是父亲的计谋罢了，舍不得长姐远离，便让自己前去选秀。

    且不说能否入选，便是入选了，宫中人心险恶，自己怎会能高枕无忧地存活下去？那一刻夏侯婼才明白，自己就是长姐的替代品，不……是替死鬼。

    夏侯婼已经忘了自己的如何应下父亲的请求的，只是在父亲离去的那一瞬间，她望着父亲已经佝偻的背影，不觉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