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鲜花与圣经

    在上课之前，锦绣收到了一束美丽的栀子花，但情况有些奇怪，陈惜我送给自己花，最高兴的却似乎不是二人。

    锦绣一边用书遮挡，微微向后仰，眼睛盯着桌上插在笔筒里还沾着露珠的栀子花，对坐在自己后面的陈惜我问道：“你跟他说了啥？”

    “谁？”

    陈惜我没有抬头，快一个星期没来学校，此时正抓紧时间把锦绣借给自己的笔记写下来。

    “还能有谁，乔志！”

    陈惜我闻言抬头看了眼锦绣，又转头向左后方看去，左边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微胖的男生，皮肤很白，介于黄种人和白种人之间，梳着一头与年龄不匹配的大背头，头发打了蜡，比他头上的炙灯还要亮。

    微胖男生此时双手抱胸，往后靠，敲着椅子轻轻荡漾，一双夹缝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前方的锦绣，笑起来嘴里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见陈惜我转头看向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

    陈惜我回过身埋头继续“干活儿”：“他喜欢你，全班都知道，看着你傻笑不奇怪。”

    锦绣不以为然：“他讨厌你，全班也知道，刚刚你两一起进教室，这很奇怪！”

    “他讨厌我也是因为他喜欢你。”

    陈惜我跟锦绣每天上下学都一起，乔志很不高兴。

    “说重点！”锦绣轻声冷道。

    陈惜我放下笔，撑了撑书本，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我只是说你如果在美丽的清晨能得到一支美丽的栀子花，一定会对他有个美丽的印象。”

    “所以，花是乔志买的？”

    “他抢着买的，我也没办法。”

    不等锦绣说话，陈惜我又提醒道：“如果你把花扔了，我还得去买花，他还是会喜欢你，也还是会讨厌我，改变不了什么。”

    “还有呢？”

    锦绣不是固执的人，但同时她也知道乔志那帮人最近一直在找陈惜我，不可能只是因为一枝花。

    陈惜我叹了口气：“他让我帮他们进图书馆。”

    班里的人基本都知道陈惜我在图书馆兼职工作。

    “进图书馆？乔志那群人看上去可并不太喜欢看书，另外图书馆不是都可以进去吗？”

    “他们想去...成人藏品区。”

    大雾之后的图书馆更像是一个收藏馆，收纳的不光有书籍，还有大雾之前许多国家的文化产物，比如某个岛国的某种有关男女的碟片，这些纯娱乐的东西可是末日后的稀罕物品...但放那种东西的地方一般只有大人能进入，并且很多东西都不会外借。

    锦绣翻了个白眼：“你答应了？要是被发现了你会被辞退的。”

    “不会的，因为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放在哪儿，到时带他们随便逛逛就行了。”

    乔志那群人很难缠，陈惜我要是不答应估计他们每天都会来寻麻烦，何况还借了别人的花献给锦绣这遵大佛...

    “你们这些男生，也不知每天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外面啥都看不清了，倒是把这些龌龊事惦记在心。”锦绣微红着脸轻怒道。

    “青春期嘛，可以理解。”陈惜我笑道。

    锦绣忽的转过头来：“你是不是也想看？”

    陈惜我笑道：“胡扯！”

    “.....”锦绣看着陈惜我，错愕了一下，随即惊呼：“你...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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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雾遮蔽了大部分视野，城市的轮廓模糊的像是海市蜃楼，唯一能让人们知道曙光之城很广阔的东西，大概只有城中那口每天早中晚定时敲响的大钟。

    每当钟声敲响的时候，宗教信徒都会虔诚祷告，没有人知道他们在祷告什么，或许是思念故去的亲友，或许是怀念远方的耶路撒冷，又或许仅仅只是在祈求下一餐能够多吃半页面包，天空中的大雾是一个谜，它包裹着世界，也包裹着每一个无所适从的欲望。

    学校开始上课，学校前的街道很快便冷清了下来，商贩们也停止了忙碌，开始三三两两的扎堆闲聊。

    花摊很显眼，虽然花并不多，可是五彩的颜色在白色的大雾中更容易让人注目。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蹲在一株绿萝前，小心翼翼的将折皱的叶子梳理平整，看着露珠顺着叶隙犹如传递一般一节一节的往下滑落，伸出小手在下方稳稳的接住，冰凉的感觉从掌心传来让他不经打了个寒颤。

    搓了搓手，捧在嘴边用力哈了两个气，小孩的脸被霜打的有些红褐，但依旧掩盖不住脸上的喜悦，他看着旁边一个瘦弱的老头：“爷爷，最近花都开的很好！”

    老头白发褐髻，脸色略显沧桑，颓力的依靠在阶梯旁，不时还会轻轻咳嗽，听闻小孩的话语，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都是我们家豆子的功劳。”

    叫豆子的小孩笑的更灿烂，用袖子抹掉快流到嘴里的鼻涕，兴奋道：“惜我哥哥说花是有灵性的，只要豆子好好的照顾它们，它们就会开的很美丽，也就有更多的人买我们的花，我和爷爷也就能每天都吃的饱饱的。”

    “豆子喜欢惜我哥哥吗？”

    “嗯，我喜欢惜我哥哥，也喜欢听惜我哥哥讲书本上的故事！书上说天空本来很清澈的，那里有飞的好高好高的小鸟，有像棉花糖一样的云朵，有怎么也数不清的星星，有圆的不像话的月亮，额对了！还有一种叫月饼的面包，超级超级大，超级超级好吃！”

    豆子很是兴奋尽力将双臂环开，但似乎依旧不满自己的手太短，没有办法形容出“月饼”有多大。

    “傻孩子，月饼不在天上，也不是面包。”爷爷无奈的笑了笑。

    “啊？那月饼好吃还是面包好吃？”有时候小孩子更能找到重点。

    “月饼好吃。”爷爷很肯定的回答：“月饼有馅儿，有各种各样的馅儿，有伍仁、枣泥、蛋黄、豆沙，甜的咸的，小的大的，上面还有各种各样好看的图案...”

    爷爷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里满是回忆：“最重要的是，月饼寓意着团圆，吃月饼的时候，就是团圆的时候，那个时候叫中秋节，你爸爸小时候最喜欢中秋节了...”

    豆子听的有些痴，喉咙里不断传来咽口水的咕噜声音，他走到爷爷身旁坐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靠在膝盖上，看着凤凰河对岸依稀能看到的高楼影，憧憬道：“爷爷，那里是不是就有月饼？”

    爷爷笑着摸了摸豆子的后脑瓜子：“豆啊，你今年6岁了，等我们攒够了钱，爷爷就送你去上学，就像惜我哥哥那样读好多好多的书，交好多好多的朋友，等你以后长大有出息了就可以到河对岸去，那里有吃不完的面包，有五彩的霓灯，有高大的楼房，还有漂亮的汽车。”

    豆子很是向往，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激动的手舞足蹈：“那我要带着爷爷一起去，还有惜我哥哥，锦绣jiejie，还有这些花我都要带过去，那里的花肯定没我们的好看！”

    “老先生你好。”忽然有一个温恬的声音打断了豆子的畅想。

    豆子连忙站好身姿转身看去，只见花摊前站着一个面色和蔼的年轻女孩，女孩手中拿着一叠印着图案的彩色纸张，上身里面穿了一件长袖棉衣，外面套着一件左胸口印有两颗红心的白色马褂。

    爷爷也站了起来，客气道:“您好，请问是要买花吗。”

    女孩微笑着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彩色印纸递了一张过来:“老先生，我们是末日救济会的，傍晚的时候我们会在九津路的教堂里面为民众发放慈善物资，老先生如果有时间可以前往领取。”

    爷爷有些疑惑的接过印纸，只见纸张很漂亮，上方有两个很大的红心，与女孩胸口那个标志一样，中间印有两个穿着一样白马褂的人，正双手合十，面向一座耶稣神像祷告，最下面有五个红色字样：“主与你同在”。

    女孩单手抚胸向爷孙两微微一鞠躬，轻言了一句：“主一直与我们同在。”

    说完女孩又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爷孙两这才发现大街上有十多个与女孩穿着一般的信徒，在向每个摊贩以及路过的行人散发着印纸，并告知每一个人在教堂会有慈善活动，离开时也同样会对每个人做一个祈祷“主一直与我们同在”。

    豆子拿过爷爷手里的印纸，有些开心挥舞着：“爷爷！面包！面包！”

    末日救济会是一个在劫难之后，由教徒们组建的慈善组织，经常会组织一些祷告仪式，仪式结束也会向民众散发一些物资，虽然东西并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好，可即便是快要过期的面包，也足够让爷孙两高兴好一阵。

    “还是好人多啊..”爷爷也颇为高兴，想了想又对豆子说：“豆子下午看着花摊，爷爷领了东西就赶紧回来，你不要乱跑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