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3:九月鹰飞(下) 第十七章 柔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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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般温柔。 叶开叹了口气,苦笑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原来你想胀死我。” 第三十三章情深似海 用人参炖的鸡,还在冒着热气。 几样下酒菜是一小碟炒猪头肉,一碟蜜炙火腿,一碟油爆鲜虾,一碟新切冬笋,一碟风鸡拌鱼,一碟干爆鳍鳝。 竹叶青也温得恰到好处。 北方人喝酒也有很多讲究,不但黄酒花雕温热了喝,白干竹叶青也一样。 叶开已三杯下肚,深夜中的激战,伤口中的脓血,仿佛都已离他很远了。 上官小仙正在看着他,抿着嘴笑道:“要胀死你,好像并不容易。” 叶开没有开口,他的嘴没空。 上官小仙道:“你的菜虽然吃得很快,酒却喝得太少。” 叶开用眼睛瞟了她一眼,道:“你究竟是想胀死我,还是想灌醉我?” 上官小仙道:“我本来是想吓死你的。” 叶开道:“哦?” 上官小仙道:“你明明知道那附近的人全都看见你跟宋老板交手,居然还敢在那里溜来溜去,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叶开道:“你怕我被人认出来,捉将官里去?” 上官小仙道:“不管怎么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何必去惹那种麻烦。” 叶开道:“所以你就先扮成个捕快把我抓走?” 上官小仙道:“其实我也有点怕。” 叶开道:“你怕什么?” 上官小仙道:“怕遇见真捕快。” 叶开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世上居然也有能让上官帮主害怕的事。” 上官小仙也叹了口气,道:“我害怕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叶开道:“你还怕什么?” 上官小仙道:“还怕叶帮主。” 叶开道:“叶帮主?” 上官小仙嫣然道:“花生帮的叶帮主是谁,难道连你自己都忘了?” 叶开大笑。 他大笑着举杯,一饮而尽,忽然问道:“以你看,是花生好,还是金钱好。” 上官小仙笑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文钱就可以买一大堆花生。” 叶开道:“可是花生至少有一点比金钱强。” 上官小仙道:“哪一点?” 叶开道:“花生可以吃。” 他剥了颗花生,抛起来,用嘴接住,慢慢咀嚼,又喝了口酒,道:“你若能用你的金钱来下酒,才真的算你有本事。” 上官小仙微笑道:“你说的话好像总是很有道理。” 叶开道:“当然。” 上官小仙道:“可惜你忘了一点。” 叶开道:“哦?” 上官小仙道:“没有钱,酒也没有了,花生也没有了。” 叶开想了想,终于承认:“你说的话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上官小仙笑道:“当然。” 叶开道:“可惜你也忘了一点。” 上官小仙道:“哦?” 叶开道:“只有钱还是不够的,金钱并不能真的使人快乐。” 上官小仙连想都没有想就已承认:“所以我一直都在找。” 叶开道:“找什么?” 上官小仙看着他,美丽的眼睛温柔如春水:“找一样真正能让我快乐的东西。” 叶开冷冷道:“除了‘金钱’之外,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你快乐?” 上官小仙道:“只有一样。” 叶开道:“一样什么?” 上官小仙道:“花生。” 叶开笑了。 他又剥了颗花生,笑道:“你又忘了一点。” 上官小仙道:“哦?” 叶开道:“金钱和花生并不是好搭档。” 上官小仙道:“钉子与锤子也不是好搭档。” 叶开同意。 上官小仙道:“可是它们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很快乐。” 叶开道:“彼此都很快乐?” 上官小仙点点头,道:“因为没有锤子,钉子就完全没有用,没有钉子,锤子也不能发挥所长。” 她微笑着道:“一个人若不能发挥所长,就等于是个废物,废物是绝不会快乐的。” 叶开也同意。 上官小仙道:“所以它们只有在一起,才能得到快乐。” 她凝视着叶开,叶开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他在逃避? 上官小仙慢慢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也很明白,我说的话绝对有道理。” 叶开不能否认。 上官小仙道:“现在多尔甲、布达拉和班察巴那都已死了,四大天王已去其三,魔教纵然还没有完全被毁灭,也已一蹶不振。” 她春水般的眼波,又变得钉子般尖锐。 但她却不是钉子,她是锤子。 “魔教一倒,放眼天下,还有哪一帮、哪一派能和我们争一日之短长?” “我们?” 叶开没有笑。 “我们。”上官小仙也没有笑,“现在金钱加上花生,所代表的意思已不只是快乐而已。” 叶开在咀嚼着花生。 花生是被咀嚼的,钉子是被敲打的。 可是,若没有人咀嚼,花生也一样会腐烂;若没有人敲打,钉子也一样会生锈。 生命的价值是什么? 花生岂非一定要经人咀嚼,钉子岂非一定要被人敲打,然后它们的生命才有价值。 叶开似乎已被打动了。 上官小仙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认为我想要你做钉子。” 叶开道:“你不是?” 上官小仙道:“你应该看得出,我并不是个很可怕的锤子。”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柔软如丝缎。 叶开叹了口气,道:“你的确不是,只可惜……” 上官小仙道:“只可惜花生和金钱之间,还有个铃铛?” 叶开苦笑。 上官小仙道:“丁灵琳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若是男人,我也会喜欢她的。” 叶开道:“你不是男人。” 上官小仙道:“我至少并不讨厌她。” 叶开道:“真的?” 上官小仙道:“我若讨厌她,为什么要带你来跟她见面?” 叶开盯着她,道:“为什么?” 上官小仙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因为我现在已明白,像你这样的男人,绝不是一个女人能完全占有的,我已没有这种奢望。” 她凝视着叶开,眼睛更温柔:“金钱可以打造成铃铛,铃铛也可以铸成钱,我跟她为什么不能变成一个人呢?” 叶开又避开了她的目光。 上官小仙道:“假如你也能把我跟她看成一个人,我们就一定都很快乐,否则……” 叶开忍不住问道:“否则怎么样?” 上官小仙叹道:“否则金钱、花生和铃铛,说不定全都会痛苦终生。” 叶开终于回过头,看着她。 又是黄昏。 夕阳正照在窗户上,艳丽如春霞,屋子里燃着火,也温暖如春天。 她的眼睛却比夕阳更美丽,更温暖。 也许春天就是她带来的。 一个能将春天带来的女人,岂非已是男人们的最大梦想? 上官小仙咬着嘴唇,道:“你好像从来也没有这么样看过我。” 叶开道:“我……” 上官小仙道:“你很少看我,所以你根本没有看清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就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所以才很少看我。” 叶开承认。 上官小仙的眼波中又露出幽怨,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认为我是个很随便的女人,有过很多男人,其实……其实你以后就会知道……” 叶开道:“知道什么?” 上官小仙垂下头,轻轻道:“你以后就会知道,你不但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最后一个。” 这绝不是说谎。 聪明的女人,绝不会说这种随时都可能被揭穿的谎话。 她当然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 叶开的心似已融化,情不自禁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用不着等到以后,我现在就已相信。” 上官小仙的眼睛亮了,忽然跳起来,道:“走,我们去找铃铛去。” 叶开道:“她……” 上官小仙道:“她既然还知道躲到这里来,神志一定还没有完全丧失,只要我们好好地照顾她,她一定很快就会复原的。” 叶开目中露出感激之色,看来他的确一直都没有认清她。 上官小仙道:“刚才我出去的时候,她已睡觉了,我就叫韩贞在那里看着她。” 叶开道:“锥子?” 上官小仙嫣然道:“只要你会用,锥子的用处很大。” 叶开道:“你已能信任他?” 上官小仙道:“他并不是个好人,可是我已经看出来,他绝不敢做背叛我的事。” 他们喝酒的地方,当然就在冷香园。 穿过角门,就是丁灵琳的小院。 暮色已深了。 院子里和平而安静,门是虚掩的,屋里还没有燃灯。 他们穿过寂静的小院,走到门口,上官小仙就放开叶开的手。 她不但温柔,而且体贴。 女人的体贴,总是能令男人感动的。 “她一定还在睡。” “能睡得着总是福气。” 上官小仙微笑着,轻轻推开了门,叶开跟在她身后,还没有走进门,忽然发觉她整个人都已僵硬。 屋子里也是和平而安静的,夕阳的温暖还留在屋角,可是人已不见了。 丁灵琳不见了,韩贞也不见了。 上官小仙吃惊地看着空床,眼泪都已急得流了下来。 叶开反而比较镇静,先燃起了灯,才问道:“你是叫韩贞守在这里的?” 上官小仙点点头。 叶开道:“他会不会离开?” 上官小仙道:“绝不会,我吩咐过他,没有我的命令,他绝不能离开半步。” 叶开道:“你有把握?” 上官小仙道:“他绝不敢不听我的话,他还不想死。” 叶开道:“可是现在他的人并不在这里。” 上官小仙脸色苍白,道:“我想这一定有原因,一定有……” 叶开道:“你想他是为了什么走的?” 上官小仙没有回答,也不能回答。 叶开道:“他不但自己走了,还把丁灵琳也带走了,他……” 上官小仙打断了他的话,道:“丁灵琳绝不是他带走的。” 叶开道:“你能确定?” 上官小仙点点头。她并不是轻易下判断的人,她的判断通常都很准确:“她受的惊吓太大,所以一直都很紧张,绝不能再受到一点刺激。” 叶开道:“你认为这里又有什么事,让她受了惊,所以她忽然逃了出去?” 上官小仙道:“一定是的。” 叶开道:“她逃走了,韩贞当然要追。” 上官小仙道:“所以他们两个人都不在。” 叶开道:“他去追的时候,为什么不留下点标记,让我们知道他们的去向?” 上官小仙道:“她的逃走一定很突然,仓促之间,他来不及。” 叶开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他一向不是那种一着急就会六神无主的人,他一向很沉得住气。 受到的压力愈大,他反而愈能沉得住气。 上官小仙咬着嘴唇,道:“他既然已去追了,不管追不追得上,都一定会有消息回来的。” 叶开道:“嗯。” 上官小仙道:“现在我们就算要去找,也没法子找。” 叶开道:“嗯。” 上官小仙道:“所以我们暂时只有在这里等他的消息。” 叶开道:“嗯。” 上官小仙看着他,忍不住又道:“你好像并不太着急。” 叶开道:“着急有没有用?” 上官小仙道:“没有。” 叶开道:“既然没有用,我为什么要着急?” 他说得虽从容,脸色还是很难看,慢慢地坐下来,坐在床上。 ——既然有地方坐,为什么不躺下去? 他索性躺了下去。 上官小仙却已急得连坐都坐不住了,皱着眉道:“这地方太冷,我们不如……”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叶开忽然跳起来,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 灯光照在他脸上。他的脸看来也像是被人砍了一刀。 上官小仙从来也没有看见他如此惊骇过,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叶开没有开口。他竟似连喉头的肌肉都已僵硬,连声音都已发不出。 上官小仙走过去,走到床头,一张美丽的脸,忽然也变了颜色。 她忽然嗅到一种很奇特的气味,一种令人作呕,又令人战栗的气味。 血的气味。 他们并没有流血,血腥气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床下来的。 床下面怎么会有血腥气,难道床下会有个死人?死的是什么人? 床并不重,一伸手就可以掀起来,这些问题立刻就全都可以得到答案。 可是叶开没有伸手。他的手已僵硬,连手指都已僵硬,他实在没有勇气掀起这张床。 ——假如真有人死在床下,死的不是丁灵琳是谁? 上官小仙却已伸出了手。床下果然有个死人,刚死了不久,身上的血渍还没有干透。 死的却不是丁灵琳,是韩贞。 第三十四章双重身分 叶开怔住,上官小仙更吃惊。死的怎么会是韩贞?叶开想不到,上官小仙更觉得意外。 韩贞既然已死在这里,丁灵琳呢? 上官小仙轻轻地放下床,慢慢地转过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窗外一片黑暗,夜色无情,忽然又已来临。 她面对着这无情的夜色,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吐出口气,道:“原来她先杀了韩贞才走的。” 叶开道:“你认为是她杀了韩贞?” 上官小仙道:“你认为不是?” 叶开道:“绝不是。” 上官小仙道:“你能确定?” 叶开道:“武功也有很多种,最可怕、最有效的却只有一种。” 上官小仙道:“哪一种?” 叶开道:“只有杀人的武功,才是真正有效的武功。” 上官小仙同意。她也知道有很多人的武功虽高,却不能杀人,也不敢杀人。 叶开道:“杀人的武功,丁灵琳绝对比不上韩贞。” 上官小仙道:“所以你断定韩贞绝不是死在她手里的?” 叶开道:“绝不是。” 上官小仙道:“可是现在丁灵琳已走了,韩贞却已死在这里。” 这是事实。事实是谁都不能反驳的。 上官小仙道:“若不是丁灵琳杀了他,是谁杀了他?” 能杀韩贞的也不多,何况,这屋子里除了他和丁灵琳外,并没有第三人。 上官小仙道:“他若不死,绝不会让丁灵琳走,难道有人先杀了他,再绑走了丁灵琳?” 这些问题有谁能回答?叶开也走过来,推开了另一扇窗子。窗子虽不同,窗外的夜色却是相同的,同样寒冷,同样无情。他痴痴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他的眼睛就如同窗外的夜色般深沉黑暗。 上官小仙垂着头,终于轻轻道:“我刚才不该问那些话。” 叶开沉默。 上官小仙道:“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赶紧想法子去找丁灵琳,她……” 叶开忽然打断了她的话,道:“不必找了。” 上官小仙很意外,她从未想到叶开会说出这种话,忍不住转过头,吃惊地看着他,道:“你是说,不必去找了?” 叶开道:“嗯。” 上官小仙道:“为什么?” 叶开道:“既然已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又何必再去找?” 上官小仙道:“谁知道她的下落?” 叶开道:“你。” 上官小仙更吃惊,道:“你是说我知道她的下落?” 叶开淡淡道:“我已说得很清楚,你也听得很清楚。” 上官小仙看着他,没有动,没有开口,像是已完全怔住。 叶开道:“魔教中的四大天王,的确已死了三个,可是孤峰并没有死。” 上官小仙道:“杨天还没有死?” 叶开道:“杨天不是孤峰,吕迪也不是。” 上官小仙道:“杨天没有受伤?” 叶开道:“他受了伤,伤得很重,可是受伤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孤峰。” ——球是圆的,圆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球。 上官小仙道:“他若不是孤峰,为什么不敢让人知道他受了伤?为什么要瞒着你?” 叶开道:“因为他以为我是你的奴才,以为我也入了金钱帮。” 上官小仙忽然叹了口气,道:“你说的话,我连一句也不懂。” 叶开道:“你应该懂的,也只有你才懂。” 上官小仙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出手伤他的人就是你。” 上官小仙在苦笑,道:“我若不是很了解你,一定以为你已醉了。” 叶开道:“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样清醒过。” 上官小仙道:“杨天本是我的好帮手,我为什么要出手伤他?” 叶开道:“因为他先要杀你。” 上官小仙笑了。她的笑,就跟叶开在无可奈何时那种笑完全一样。 叶开却没有笑。事实上,他脸上的表情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样严肃过。 他沉着脸道:“他久已想杀了你,却一直没有机会,只有冒险行刺。” 上官小仙道:“行刺?” 叶开点点头,道:“也许他低估了你的武功,也许他在无意间发现你已受了伤,所以决定趁此机会,冒险试一试。” 上官小仙在听着。她不再辩驳,好像觉得这件事根本不值得辩驳。 叶开道:“他决定动手的时候,想必就在初一的晚上。” 上官小仙居然笑了笑,道:“假如要暗中去刺杀一个人,大年初一的晚上的确是好时候。” 叶开道:“他去行刺时,当然是蒙着脸的。” 上官小仙道:“当然。” 无论谁要做刺客时,都绝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叶开道:“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一击必定十拿九稳,谁知你的武功竟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得多,所以他非但没有得手,反而伤在你手下。” 上官小仙又笑了笑,道:“要杀我的确不是件容易事。” 叶开道:“可是你也低估了他。” 上官小仙道:“哦?” 叶开道:“他的轻功极高,虽然没有得手,却还是逃走了。” 上官小仙道:“想要捉住一条会飞的狐狸,当然也不是件容易事。” 叶开道:“你以为他既然中了你的毒针,就算能逃走,也逃不远的,但是他还有种专解百毒的灵药,居然能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 上官小仙道:“可是我只要查出是谁受了伤,就知道刺客是谁了。” 叶开道:“所以他才会瞒着我,不敢让我看见他的伤口。” 上官小仙道:“他一定以为是我派你去调查刺客的。” 叶开叹了口气,道:“他当然想不到你早已知道刺客就是他了。” 上官小仙道:“我怎么会知道?” 叶开道:“他以为王寡妇已死心塌地跟着他,以为王寡妇会替他保守秘密,想不到……” 上官小仙道:“想不到王寡妇却将这秘密告诉了我。” 叶开叹道:“无论多精明的男人,都难免会被女人出卖的。” 上官小仙也叹了口气,道:“这也许只因为男人总认为女人都是弱者,都是傻瓜。” 叶开同意这句话。 上官小仙道:“我既然已知道他就是刺客,为什么不杀了他?” 叶开道:“因为你杀人时总喜欢借别人的刀。” 上官小仙道:“能借别人的刀,去杀自己想杀的人,倒的确是件很愉快的事。” 叶开道:“你愉快,我就不愉快了。” 上官小仙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这次你想借的,是我的刀。” 上官小仙道:“哦?” 叶开道:“孤峰受了伤,我在找孤峰,杨天又恰巧受了伤,而且不敢把受伤的事说出来,这件事就好像一加一,再加一,必定是三。” 上官小仙道:“所以我认为你只要找到杨天,就一定会以为他就是孤峰。” 叶开苦笑道:“我本来几乎以为他是的。” 上官小仙道:“你的解释听来好像很合理,只可惜你又忘了一点。” 叶开道:“哦?” 上官小仙道:“杀人都有动机,要杀我,更一定要有很好的理由,因为无论谁都应该知道那绝不是件容易事。” 叶开承认。 上官小仙道:“杨天很了解我,我对他并不坏,他为什么要冒险杀我?” 叶开道:“我也很了解他,他是个野心很大的人,所以才会入金钱帮。” 这点上官小仙也同意。 叶开道:“他愈深入,愈了解金钱帮势力的庞大,野心就愈大。” 上官小仙道:“难道他还想做金钱帮的帮主?” 叶开道:“他一定想得要命,只可惜……” 上官小仙道:“可惜只要我活着,他就永远没有这一天。” 叶开道:“所以他无论冒多大的险,也要杀了你。” 野心就像是洪水,一发作起来,就没有人能控制,连他自己都不能。所以野心不但能毁灭别人,也同样能毁灭自己,而且往往在毁灭别人之前,就已先毁了自己。可是一个人假如完全没有野心,活着岂非也很乏味?这岂非也是人类的悲哀之一? 上官小仙叹了口气,道:“现在你的推测好像已渐渐变得完整些了。” 叶开道:“还不算完整。” 上官小仙笑道:“你自己也知道?” 叶开道:“我知道的事,也许比你想象中要多些。” 上官小仙道:“哦?” 叶开道:“现在我的推测还有几点漏洞。” 上官小仙道:“你说。” 叶开道:“杨天一直不敢对你下手,为什么忽然有了勇气?” 上官小仙道:“这是第一点。” 叶开道:“我等的本是孤峰,他为什么也恰巧在那时入城?” 上官小仙道:“这是第二点。” 叶开道:“杨天若不是孤峰?谁才是孤峰?” 上官小仙道:“这是第三点。” 叶开道:“孤峰若没有和多尔甲约好在延平门相见,多尔甲身上怎么会有那张血书?” 上官小仙道:“这是第四点。” 叶开道:“墨九星本是个隐士,为什么一到长安,就能找出多尔甲的下落?” 上官小仙道:“这是第五点。” 叶开道:“墨九星既然终年常食五毒,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毒死?” 上官小仙道:“这是第六点。” 叶开道:“而且苦竹本是个局外人,为什么也会忽然惨死?” 上官小仙笑道:“现在你的推测好像已有了六点漏洞。” 叶开道:“只有六点。” 上官小仙道:“无论谁的推测,若是有了六点漏洞,这推测根本不能成立。” 叶开道:“可是我这推测一定能成立。” 上官小仙道:“哦?” 叶开道:“因为这六点漏洞,我都能解释。” 上官小仙道:“你说。” 叶开道:“漏洞虽然有六点,解释却只有一个,只要用两句话就能说出来。” 上官小仙道:“我在听。” 叶开道:“孤峰就是你,墨九星也是你!” 上官小仙又笑了。 ——你若很喜欢一个人,常常和这个人见面,他的毛病,你也一定会传染上的。上官小仙显然已学会了叶开的毛病,到了无可奈何的时候,遇着了困难危险的事,她也会笑,只不过她笑得比叶开更甜。 叶开道:“就因为你是孤峰,所以杨天才敢下手,因为他发现你已受了伤。” 上官小仙道:“这是第一个解释,好像还很合理。” 叶开道:“就因为你是孤峰,所以才要杨天做你的替罪羔羊。” 上官小仙道:“这也有理。” 叶开道:“只有你才知道吕迪是多尔甲,也只有你才能约他到十方竹林寺去。” 上官小仙道:“所以墨九星也是我?” 叶开道:“你故意在脸上嵌起九颗寒星,又始终不肯摘下那顶草帽,只因为你的易容术虽精妙,还是怕我认出你来。” 上官小仙道:“可是我为什么要扮成墨九星呢?” 叶开道:“因为你要杀多尔甲。” 上官小仙道:“我要杀他?为什么要你去?” 叶开道:“因为你要让我亲眼看见多尔甲的死,是死在墨九星手里的。”他接着又道,“多尔甲很可能也知道墨九星是你,所以他那最后一招杀手并没有真的使出来,想不到你却趁机杀了他。” 上官小仙在听着。 叶开道:“那本是故意演给我看的一出戏,多尔甲也是串通好了演戏的,就连你们说的那些话,也像是出戏。” 上官小仙道:“他为什么要来演这出戏?” 叶开道:“因为你们演这出戏本是为了要杀我,所以他再三跟我约定,不许我的飞刀出手,好让你有机会杀我。” 上官小仙道:“我并没有杀你。” 叶开道:“你没有,因为你真正要杀的并不是我,而是多尔甲,他至死也想不到那出戏最后的结局竟会忽然变了。” 想到多尔甲临死时眼睛里的惊讶和痛苦,叶开也不禁叹了口气,道:“他死得实在很冤枉。” 上官小仙道:“你同情他?” 叶开道:“我只同情他的死。” 上官小仙淡淡道:“每个人都要死的,他死得冤枉,只因为他本就是个愚蠢的人。” 叶开道:“他愚蠢?” 上官小仙道:“愚蠢也有很多种,傲慢自大岂非也是其中的一种?” 叶开无法辩驳。傲慢自大的确是种愚蠢,而且很可能就是最严重的一种。 上官小仙道:“但是我并不愚蠢,现在我总算已明白你的意思了。” 叶开道:“你应该明白。” 上官小仙道:“你说我扮成了墨九星,再将吕迪找去,计划杀你,到最后却反而杀了他。” 叶开道:“听起来这的确是件很荒谬的事,可是这计划却绝对有效。” 上官小仙道:“也许就因为它不可思议,所以才有效。” 叶开道:“那封血书当然也是这计划的一部分。” 上官小仙道:“哦?” 叶开道:“杨天自己当然也知道他的秘密迟早会被你发现,已决定逃走。” 上官小仙道:“金钱帮的势力遍布天下,他能逃到哪里去?” 叶开道:“他已受过这一次教训,这次的行动,当然特别小心,所以他选来选去,才选了个你料想不到的地方。” 上官小仙道:“什么地方?” 叶开道:“长安城。” 上官小仙道:“这里就是长安。” 叶开道:“他算准你一定会认为他已逃到了很远的地方去,所以就偏偏选了个最近的地方。” 上官小仙也承认这地方的确选得不错。 叶开道:“只可惜他又将这计划告诉了王寡妇。” 上官小仙道:“他不能不告诉她,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要脱逃,一定要人帮忙的。” 叶开道:“他告诉了王寡妇,就等于告诉了你。” 上官小仙道:“我知道他逃亡的计划后,就伪造了那封血书。” 叶开道:“你算准我看到那封血书后,一定会在延平门等着的。” 上官小仙道:“这封血书又怎么会到了吕迪身上?” 叶开道:“血书本不在吕迪身上,是苦竹特地送来的。” 上官小仙道:“苦竹也是这件事的同谋?” 叶开道:“所以他才会被你杀了灭口,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已被你杀了灭口。” 上官小仙道:“宋老板和那巨人呢?” 叶开道:“他们是杨天的朋友,看见我在延平门,也故意演了出戏,好掩护杨天入城,杨天是怎么受了伤,他们当然知道。” 上官小仙道:“这秘密当然不能让你知道,所以我就将他们也杀了灭口。” 叶开道:“我早已算准你有这一着,所以他死了,我并不意外。” 上官小仙叹了口气,道:“这么样说来,我杀的人倒真不少。” 叶开道:“的确不少。” 上官小仙道:“我甚至还会自己杀自己。” 她又叹了口气,道:“假如我就是墨九星,岂非自己杀了自己?” 叶开道:“死的墨九星并不是你。” 上官小仙道:“不是?” 叶开道:“你知道我一定不会有那么好的胃口陪你吃那毒食,所以早已准备了替死鬼,等我一走,你就毒杀了他。” 上官小仙道:“墨九星是墨门的第一高手,怎会这么容易被毒杀?” 叶开道:“或许不是毒杀,而是你布局暗算了他。也或许,你早先已暗算了他,后来出现在我面前的墨九星,本就是你的手下乔装扮演的。总之,你巧妙布局,无非是要让我认定墨九星的确已死了。” 上官小仙道:“因为墨九星一死,这件事就死无对证了。” 叶开道:“这本就是个极周密的计划。” 上官小仙微笑道:“也是个很好听的故事。” 叶开道:“我也希望这只不过是个故事。” 上官小仙仿佛很吃惊,道:“难道这不是故事?” 叶开道:“这件事的巧合太多,只有真实的事才会有这么多巧合。” 上官小仙道:“难道真实的事比故事还离奇?” 叶开道:“通常都是这样的。” 上官小仙嫣然道:“听你这么说,连我自己都有点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了。” 她笑得还是那么纯真甜美:“可是,我的计划既然极周密,怎么会被你看破的?” 叶开道:“无论多周密的计划,都难免有漏洞。” 上官小仙道:“这计划也有?” 叶开道:“我推测中的那些漏洞,也正是你这计划的漏洞。” 上官小仙道:“哦?” 叶开道:“因为你若不是孤峰,就绝不能造成这么多巧合。” 上官小仙道:“现在你已完全确定了?” 叶开道:“直等到我看到他们的伤口后,才完全确定的。” 上官小仙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叶开道:“杨天、宋老板、巨人和苦竹,他们本是各不相关的人,本不可能死在同一个人手里,可是他们致命的伤口却完全一样。” 上官小仙叹了口气,道:“这实在巧得很。” 叶开道:“巧合也就是漏洞。” 上官小仙道:“所以我不但是金钱帮的帮主,也是魔教中的四大天王之一。” 叶开道:“是孤峰。” 上官小仙道:“莫忘记金钱帮和魔教本是势不两立的对头。” 叶开道:“我没有忘记。” 上官小仙道:“那么金钱帮的帮主怎么会入魔教?” 叶开道:“因为这个金钱帮的帮主是聪明人,他知道将敌人消灭并不是最好的法子。” 上官小仙道:“什么才是最好的法子?” 叶开道:“收服他,利用他,将敌人的力量,变成自己的武器。” 上官小仙道:“这法子的确不错。” 叶开道:“可是魔教的组织太秘密,力量太庞大,要想收服他,也只有一个法子。” 上官小仙道:“什么法子?” 叶开道:“做魔教的教主。” 上官小仙道:“要想做魔教的教主,就一定要入魔教。” 叶开道:“所以你入了魔教。” 上官小仙道:“魔教自从老教主去世后,权力就被四大天王分走了,谁也不愿再选新的教主,把自己已得到的权力再交回去。” 叶开道:“四大天王若是已死了三个呢?” 上官小仙嫣然道:“那么剩下的一个,就算想不做教主,只怕都困难得很。” 叶开道:“只可惜像多尔甲他们那种人,是绝不会死得太快的。” 上官小仙道:“当然不会。” 叶开道:“你当然也不能亲自出面对付他们。” 上官小仙道:“我做事一向不愿太冒险。” 叶开道:“他们也许至死都不知道金钱帮的帮主就是你。” 上官小仙道:“他们连做梦都没有想到。” 叶开道:“所以你只有用一种法子才能杀得了他们。” 上官小仙道:“你说用什么法子最好?” 叶开道:“借别人的刀。” 上官小仙拊掌道:“对了,要杀他们那样的人,一定要借别人的刀,而且还要借一把特别的刀。” 叶开道:“可是你也知道,我的刀虽快,却很少杀人。” 上官小仙道:“所以我才费了那么多心思,绕了那么多圈子。” 叶开道:“你一定也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还是有个人看穿了你的秘密。” 上官小仙盯着他,过了很久,叹道:“你既然什么事都能看得穿,为什么看不穿我的心?” 叶开道:“我……” 上官小仙道:“我对你是真是假,你难道一点也看不出?” 她美丽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幽怨和悲伤。这究竟是真是假? 第三十五章一决胜负 叶开再次转过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无论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好,现在都已不重要了。 叶开不禁长长叹息,道:“我来的时候,还不想揭穿这件事的。” 上官小仙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 上官小仙道:“是不是因为你还有点不忍?” 叶开苦笑。 他不能否认,他并不是真的完全看不出她对他的感情。 上官小仙道:“你非但不忍,也不敢。” 叶开道:“不敢?” 上官小仙道:“因为你根本连一点证据都没有,只凭推测,是不能定人罪的。” 叶开也不能否认。 上官小仙道:“可是丁灵琳出了事,你就立刻不顾一切了。” 她眼睛里的悲伤,忽然又变成了妒恨:“她究竟为你做了些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对她?我又有哪点比不上她?” 叶开沉默。 上官小仙道:“她到处闯祸生事,到处惹麻烦,还几乎一刀把你杀死;你不在的时候,她连半天都等不得,就急着要嫁人,嫁一次还不够,一夜间她就嫁给了两个男人。像这么样一个女人,有哪点值得你为她如此牺牲?” 叶开道:“我也想不通。” 上官小仙道:“那么你……” 叶开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只知道,就算她再杀我十次,再嫁给十个男人,我还是一样会这么样对她的。” 上官小仙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我知道她对我是真心的,我信任她。” 上官小仙霍然站起来,又慢慢地坐下。 她坐下时,已不再是个情感激动的女人。 她站起来时,情感仿佛要崩溃,可是等到她坐下时,她已变成了冷酷如冰山、锐利如刀锋的金钱帮帮主。 也许女人本就是多变的,她只不过变得比任何人都快而已。 也许她根本没有变,变的只不过是她的伪装。 叶开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上官小仙道:“没有了。” 叶开道:“但我却还有一点不能不说。” 上官小仙道:“哦?” 叶开道:“我的确连一点证据都没有,这些事你本不必承认的。” 上官小仙道:“我也不必否认。” 叶开道:“为什么?” 上官小仙冷冷道:“因为我不但是金钱帮的帮主,还是魔教的教主,我不但掌握了天下最可怕的两大帮派,还掌握了丁灵琳的性命,我无论是承认也好,是否认也好,你都只有听着。” 叶开怔住。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确没法子对付她,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上官小仙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叶开的确已无话可说。 上官小仙道:“丁灵琳现在还活着,你想不想要她活下去?” 叶开道:“想。” 上官小仙道:“那么我说的话,你就要听着,每个字都仔细听着。” 叶开没有听。 因为他忽然听见了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她说的话,你连一个字都不必听,因为,她根本就是在放屁。” 声音是从床下发出来的。 床下面明明只有一个人,一个死人。 死人怎么能说话? 上官小仙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叶开也是的,但却连他们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一件事若连他们都想不通,这世上还有谁能想得通呢? 床下面明明只有一个死人,他们刚才还抬起这张床来看过。 现在这张床又被抬了起来——被人从下面往上抬。 上官小仙的心却在往下沉。 ——刚才说话的人,赫然竟是丁灵琳,她听得出丁灵琳的声音。 可是丁灵琳怎么会在床下的?死了的韩贞怎么会变成活的丁灵琳? 上官小仙就想不通了。 叶开也想不通。 ——一件事若连他们也想不通,世上还有谁能想得通? 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就是丁灵琳自己。 丁灵琳并没有真疯。 这世上会装疯的并不止上官小仙一个人,丁灵琳也会。 “你会的事,我都会。” 她从床下走出来,看着上官小仙,眼睛里发着光:“你会骗人,我也会,你会杀人,我也会,而且绝不比你差。” “你要韩贞来杀我,再想法子让小叶以为我是发疯而死的。” “你一定想不到我反而杀了他。” “你会在我的炖鸡面里下迷药,我也会在他喝的茶里下迷药。” “他当然不会提防一个已发了疯的女人,就好像我们以前没有提防你一样。这法子本是我从你那里学来的。” ——死了的韩贞还在床下,这次他无疑是真的死了。 “我把他的尸体送到床下去的时候,才发现床下面有个地窖,是藏酒的地方。原来冷香园的酒都是藏在这种地窖里的,所以那天我们在外面连一瓶酒都找不到。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所以我就藏入地窖里,却将尸体摆在外面。我算准你看到韩贞死了后,一定会大吃一惊,绝不会再注意到下面还有个地窖。” “我还想听听你们在上面说些什么,看他是不是会被你骗走。” 她看着叶开,眼睛里充满了幸福的光辉,柔声道:“其实我也知道你这次绝不会再上她当的,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她说得很简单。 无论多曲折离奇的事,一说穿了,你就会发现它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复杂。 世上本就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上官小仙一直在听着,苍白美丽的脸上,居然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等到丁灵琳说完了,她才慢慢地抬起手,放在桌上。 她那双纤柔秀气的手,竟忽然变得金属般的坚硬。 灯也在桌上。 她的手在灯下发着光——并不是她的手在发光,是一双金属般锐利,却又像冰一般透明的手套。 那天晚上,在鸿宾客栈的后墙外,丁灵琳看见的就是这双手。 崔玉真在短墙头远远看见的也是这双手。 上官小仙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刚不坏,大搜神手。” 叶开道:“哦?” 上官小仙道:“这手本是准备用来对付吕迪和郭定的。” 叶开道:“我看得出。” 上官小仙道:“可惜他们却让我失望了。” 他们根本没有给她机会,让她用出这种武器。 她摊开手,掌心有一枚比绣花针还细的乌针:“这是我的上天入地,大搜魂针。” 叶开道:“哦?” 上官小仙道:“杨天他们四个人,就是死在我这种针下的。” 叶开道:“我也看得出。” 上官小仙道:“昔年梅花盗的梅花针,已令天下武林中人丧胆。” 叶开道:“我听说过。” 上官小仙道:“但是我可以保证,我这种针远比梅花针更可怕。” 叶开叹了口气,道:“你这种针想必是准备用来对付我的。” 上官小仙承认。 她盯着叶开,忽又问道:“你的刀呢?” 叶开道:“刀在。” 上官小仙道:“在哪里?” 叶开没有回答。 天上地下,从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飞刀”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刀是怎么发出来的。 刀未出手前,谁也想象不到它的速度和力量。 大家只知道一件事——刀一定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上官小仙慢慢道:“我也知道你的刀是无所不在,无所不至的。” 叶开并没有谦虚。 因为刀虽然是他的,虽然在他身上,可是这种刀的神髓,却还是别人。 一个伟大的人。 天上地下,你绝对找不到任何人能代替他。 若不能了解他那种伟大的精神,就绝不能发出那种可以惊天动地的刀。 飞刀! 飞刀还未在手,可是刀的精神已在。 那并不是杀气,但却比杀气更令人胆怯。 上官小仙的瞳孔已在收缩,道:“你的刀无所不在,无所不至,我的针也一样。” 叶开道:“哦?” 上官小仙道:“你也永远无法想象,我的针会从什么地方发出来,更无法想象它是怎么发出来的。” 叶开道:“我不会去想,也不必想。” 上官小仙冷笑,道:“你若认为你能封住我的出手,你就错了。” 叶开沉默。 上官小仙道:“我的针如恒河沙数,你的刀却有限。” 叶开道:“我的刀只要一柄就已足够。” 上官小仙连眼角都在收缩,过了很久,忽然长长叹息,道:“也许这就是命运。” 叶开道:“命运?” 上官小仙道:“也许我命中注定,迟早总要和你一决胜负的。” 她眼中又露出一抹悲伤:“正如昔年的上官帮主,是命中注定了要和小李探花一决胜负一样。” 叶开也不禁叹息,道:“昔年的上官帮主,的确不愧为一世之雄,只可惜现在……” 上官小仙没有让他说下去,冷冷道:“昔年的上官帮主虽已不在,今日的上官帮主却还在。” 叶开道:“飞刀也在。” 上官小仙道:“昔年他们那一战,虽足以惊天地,泣鬼神,却没有人能亲眼看到。” 丁灵琳忍不住道:“今日你们这一战,却一定会有人亲眼看到。” 上官小仙道:“没有。” 丁灵琳道:“有。” 上官小仙霍然转头,盯着她,冷冷道:“你想看?” 丁灵琳道:“我一定能看得到。” 上官小仙冷笑道:“那么你就只有看着叶开死。” 丁灵琳也在冷笑。 上官小仙道:“你若在这里,我的飞针出手,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他若为你分心他就只有死。” 丁灵琳怔住。 上官小仙既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她却只有走出去。 她走出去时,全身都已冰冷。 门关起,把生命中所有的一切,全都关在门外。 门里剩下的只有死? 死的是谁? 丁灵琳的腰弯下,几乎已忍不住要呕吐。 她又有了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这种感觉才真的能让她发疯。 可是发疯也没有用。 昔年那一战,她虽然没有见到,却听说过。 就连小李探花自己也承认,上官金虹的确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他,甚至还可以令他无法还手。 上官金虹故意将那些机会全都错过了,只因为他始终想赌一赌。 ——赌他是不是能躲得过小李探花那“例不虚发”的出手一刀。 这次上官小仙自然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丁灵琳嘴里在流着苦水。 叶开也许正在这扇门里,受着死的折磨,她却只有在门外看着。 就像孙小红和阿飞在等李寻欢时一样。 可是他们还有两个人。 在上官金虹的密室外,那扇门是铁铸的,无论谁也撞不开。 现在她面前的这扇门,她随时都可以闯进去,却偏偏不敢闯进去。 她绝不能让叶开分心。 她实在希望面前的这扇门,也是扇撞不开的铁门,那样她至少不必再忍受这种“控制自己”的痛苦。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绝对想象不到这种痛苦有多么可怕。 她简直恨不得能将自己的一双脚用钉子钉起来。 夜已深了。 丁灵琳还在等,整个人都已因“等待”而崩溃,悲哀的是,她竟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什么? 她等的也许只不过是叶开的死。 想到上官小仙的机智和武功,她实在不知道叶开能有几分机会活着走出来。 所以在这扇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几乎连心跳都已停止。 直到她又看见叶开。 叶开看来很疲倦,但却是活着的。 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丁灵琳看着他,眼泪终于慢慢地流了下来——当然是欢喜的泪。 欢喜时也和悲哀时一样,除了流泪外,什么话都说不出,什么事都不能做,甚至连动都不能动。 “上官小仙呢?” 过了很久,她才能问出这句话。 回答只有三个字:“她败了。” 她败了。 这是多么简单的三个字。 决定胜负,也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 但是又有谁能想象,这一刹那的紧张和刺激。 这一刹那对江湖的影响,又是何等深巨。 一刹那! 一刀! 那一闪的刀光,又是何等惊心,何等壮丽? 你甚至不必亲眼去看,只要去想一想,你的呼吸都不禁要停顿。 可是丁灵琳并没有想。 所有的一切事,对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叶开还活着。 只要叶开还活着,她就已心满意足了。 门里还有哭泣声,死人是不会哭的。 难道上官小仙还没有死? 叶开的刀,本不是杀人的刀。 他让她活下去,是不是因为他知道她以后已不会再是和以前同样的一个上官小仙了? ——宽恕远比报复更伟大。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句话对叶开是不适用的。 他用的是小李飞刀。 这种刀的力量是爱,不是恨。 上官小仙是不是也能懂得这道理? 丁灵琳也没有再问,因为现在她心里只有爱,没有恨,她正在看着叶开的眼睛…… 生命如此美好,爱情如此奇妙,一个人若还不能忘记仇恨,岂非愚蠢得很? 《小李飞刀3:九月鹰飞》完 相关情节请看《小李飞刀4:天涯·明月·刀》